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9 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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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09-26 02:22
苏轼在其人物史论中写了大量的翻案文章,立意新颖深刻,高远幽邃。治国之策,行事之则;爱民之心,嫉恶之恨;他人之思,自我之省,都别出新见,发人之所未见,启人之所未思。晁错曾提出“削藩”建议,后被汉景帝所杀。“晁错之死,人多叹息”,苏轼却翻空出奇,以独特的视角,一家之言,阐述了晁错受祸原因,提出了仁人君子、豪杰之士应“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功”的主张。
文章开篇为泛泛概说:“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起句看似虚写,实则却在暗说汉景帝时国泰民安中隐含着的诸侯之患。接着,作者便围绕“患”字,从“坐”、“起”两方面进行分说。“坐观其变”而不对祸患采取措施,那么祸患便会蔓延得无可救药;“起而强为之”而不等待时机,则夭F也同样不能保持治平安定的局面。作者说的“起而强为之”,暗指晃错的削落。下面,文章又结止上两句的意思。引出“仁人君子豪杰之行”的作为,以此而暗与晃错柑比。用“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者之所能也。”概写出历史上的失败者、又具体落实在晁错身上,暗含着对晃错失败原因的评论。这两句堪称全篇关键之处,是作者论说的中心。在此处,它还有承上启下的妙用:“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上承“起而强为之”;“苟以求名者”,下启“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后面,“天下治平”几句,暗写景帝时的“七国之乱”;“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几句,又虚写七国起兵后晁错的态度。因此,首段虽没直接点出晃错,但却句句在写晃错。抽象中有具体,虚写里含实写,虚实相生中既使后面的论述高屋建扳,又让文章排宕开闺,具有一种滔滔的气势。
第二段,丈章在前面基础上较而易举地由抽象而具体,由隐而显。由历史的抽象概说,过渡到具体的史事论述。西汉社会诸侯的割据势力严重威胁着封建的*集权、晃错继贾谊之后,屡次建议景帝“削藩”。他说诸侯王“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呕,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汉景帝用其策,于是出现了“七国之乱”。后来因谗言晁错被杀,后代之人多悲叹晃错的尽忠而蒙害。但苏轼这里却一反传统老调,认为晃错获罪是由于“有以取之也”,从而使文章蹊径独辟、不同凡响。
第三段,作者一方面紧扣史事,另一方面却把笔触拉开,先提出“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介的观点。然后便旁征博引用大禹治水的凿龙门、决江河和溃冒冲突来举例论证,提出“事至而不惧”、“徐为之所”才能使大事成功,以此而暗中指责晁错的临危而逃。
第四段是全篇的主体,这一段议论变得丰富,行文也变得曲折。这一段通过有力的论说鞭辟近里地阐述了晃错取祸的原因。“夫以七国之强而骤削之,其为变岂足怪哉!”苏轼认为“削藩”应该逐步进行,徐为之所”,而不应“骤削之”,骤削则必然导致“七国之乱”,这便是“无故而发大难之端”。仁人君子豪杰却于此时挺身而出,所以能成大业,但晃错不在此时捐身,力挡大难,击溃七国,反而临危而逃,“使他人任其责”,那么“天下之祸”自然便集中在晁错身上了。文章至此。所议之事、所立之沦虽与前文相近,但观点与史事却逐渐由隐而显、由暗而明。文章的气势也慢慢由弱而强、由平易而近汹涌。紧接着,作者又连用了两个反问句,把文章的气势推向了的顶峰。“且夫发七国之难者,谁乎?”是谁引发出七国之难而又临危而逃了选择最安全的处所,把天子陷入至危的境地,这是忠义之士所愤惋之人,既使无袁盎的谗一也不会幸免十祸。这样的结局的原因是“己欲居守,而使人主自将。”这两个问句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使文覃呈现出汪洋惩肆的特征。然而苏轼并不就此搁笔,他用两个条件再从反面假设晁错,把文章跳起的高浪又推向了深远广阔。“使吴、楚反,错以身任其危,日夜淬砺,东向而待之”,这是假设晃错不临危而逃;“使不至于家其君。则天子将恃之以为无恐”,这是假设晃错不使人主自将。那么即使有一百个袁盎也不能使晃错获祸。
最后一段,文章的气势渐渐平缓,在感叹历史之时,再一次指出临危而逃自固其身是晁错取祸的原因,从而增重了题旨的作用。
作者生活时代,治平已久,文恬武嬉,积贫积弱,作者思治,故此论实为有感而发。起首议论雄深浑徽,有很强的针对性。全篇文章由虚而实,由实而气势滔滔,由气势滔滔而渐渐平缓,把舒缓与紧凑有机地融为一体。 吕祖谦《古文关键》卷下:“此篇前面引人事说景帝虽为治平,有七国之变。此篇*好,大概作文要渐渐引人来。”
宋谢枋得《文章轨范》卷三:“此论先立冒头,然后入事,又是一格。老于世故,明于人事,有优深思远之智,有排难解纷之勇,不特文章之工也。”
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钞·苏文忠公文钞》卷十三:“于错之不将面为居守处,寻一破绽作议论,却好。错之误,误在以旧有怨于盎,而欲借吴之反以诛之,此所谓自发杀机也。鬼瞰其室矣。何者?以错之学本刑名故也。”
金圣叹《天下才子必读书》卷十四:“此是先生破尽身见,独存义勇,而乃抒为妙文。后贤且只学其刀刀见血。”
储欣《唐宋十大家全集录·东坡先生全集录》卷二:“错虽数言兵,然未实试之行阵也。吴、楚反,关东尽为敌国。景帝往来两宫间,天下寒心。此论云:‘晁错自将,未必无功’,愚以为书生事后之见,非万全策。万全之策惟在任人。当是时,朝廷上有一持重善兵之周亚夫不能荐,难乎其智囊矣。眉批:虚冒全篇,了无遗漏。是一格。如‘坐观其变’云云,此处既详,文中更不道及。”
浦起龙《古文眉诠》卷六十六:“吾读《应诏集》诸论至此,盖悟公之为此,直自成一家言,而占人特借以为资而已。当积驰守患之日,恬愉处堂,惮不敢发,发又催不能收,率用晁错喜事杀身以自解,公故切切然以坚忍矢志望望之,而非直为昔者垢病也。推此以观诸论,则悠意冰释。起幅雄深浑颧,独冠群篇。由其借错为影,直刺时局,自发议论,与《思治》、《策略》等相参,故能凭空横鹜如此。要于题事仍统体笼举一也。”
高塘《唐宋八家钞》卷六:“公独摘出‘使上将而己居守’一语为论柄,却是老于世故、明于人情之言。高在先将古君子出身犯难以求成功立案,则错之区区台全,先发难而不能收难,其被祸也,诚有以取之,相形益见,易足怪与?公论发人所未发多如此,其笔力则公文本色,雄快不待言。”
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十:“此篇先立冒头,然后入事,又是一格。晁错之死,人多叹息,然未有说出被杀之由者。东坡之论,发前人所未发,有写错罪状处,有代错画策处,有为错致惜处,英雄失足,千古兴嗟。任大事者,尚其思坚忍不拔之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