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2-24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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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11-24 18:31
伤逝-写给丽珍 by:栖寒
关于一江春水的故事,最早的印象要数从家里翻出的一本小连环画,是四十年代的老电影画面。当时很小很小,只拿它做故事书看,也不懂得人生的悲欢与无奈,以至于后来对情节都有些淡忘,只记得是“关于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
认真看老电影是在初中的时候,白杨、陶金、舒绣文、上官云珠……隔着年代的黑白印象。分明当初是不喜欢丽珍的,从相貌上、性格上,她都并不那么令人喜欢(当然我不是说舒绣文老师的演技不好,在老电影中,丽珍本就是以一个非正面形象出现的),电影中的素芬很美,很善良,身世遭遇也很让人怜惜,可以毫不犹豫地说,那个经典的版本里,素芬比丽珍要可爱上许多。 淮剧版的出现让我感到很惊讶,不明白省淮为什么要采用这样一个和传统戏曲表演形式比较难以融合的题材,尤其是得知陈芳要在里面扮演丽珍时更是惊讶,因为就我个人来说,是不希望芳去演心目中那个“坏女人”的,虽然我太了解芳的演戏天赋,她完全有能力把任何一种性格塑造得真实可感,但还是很不希望,只因她在我心中太纯、太美……不容任何假恶丑去玷污。
骄横、跋扈、嫉妒……无数次地想象,直到戏友从网上发来各版的剧照,直到珍贵的影像寄到我手中(特此感谢淮芳论坛斑竹,听说此影像资料 十分罕见,就连省淮也只是该剧主要演员才有),竟然渐渐开始发现,这个丽珍,和原版里面形象迥异,她那么美,美得夺目,虽是戏分不多,却俨然全剧最光彩最有个性的人物。她高傲却不傲慢,八面玲珑却不随波逐流;她身处繁华场中,却有一颗最纯真的追求幸福和真爱的心,而这一点,又和芳从前塑造的那些女子何其相似!
丽珍第一次亮相时张忠良正当血气方刚,迫不及待要上前线去和鬼子打仗,对于丽珍的好言相劝,他并未放在心上。他一心惦记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张的心是好的,这点不可否认,但从当时的现状看,上前线确是不明智的选择。丽珍并非不爱国,她只是太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也深知在这样不可逆转的战乱形势下,她一个小女子所能做的,也只有“独善其身”而已,也许,你可以认为她不高尚,但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明智,丽珍并不是一个完人,也许也正因为此,她才显得那么近、那么真实。
(←点击查看动画) 与电影不同,这里的丽珍,与张是同窗好友的情分,在那个年代,一个富家女子,竟有胆量走进学校,与男子同习新文化,由此细节,也可看出丽珍是一个有个性更有才华实力的人,她要去重庆开辟新的事业,大方而直接地向张表达了自己对他才干的欣赏,却在那句“我喜欢你”时,轻轻走上去拉住张的胳膊,声音骤然温柔而又有些羞涩地低了下去,不知为什么,一刹那心里竟浮现出蓝齐:女儿家说心事全仗胆大,为幸福顾不得羞羞答答~
而书生意气十足的张却不为此所动,加上后来何文艳一番冷嘲热讽,更是令张坚定了上前线的念头,但是,何文艳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论长相、论文化,我表姐哪一点比不上她哟!这话虽带不友善,却也是实话,丽珍的心中,定也曾如此想过,所以,她才会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去。张的拒绝,一定很伤她的心吧,一句“张忠良,你……你会后悔的!”看似指责,却包含了多少不甘与不舍,戏里未加渲染,仔细品味,却是余味无穷。
不大喜欢戏里的素芬,是的,她很苦,也很善良,但戏里渲染太多,反而让人觉得拖沓。以至于看完全剧以后,印象不深,或者说,印象单调。偶尔在网上被问及素芬是个什么形象,考虑良久,说:诉不完的苦与相思,仅此而已。
丽珍的第二次出场也极有特点,悠悠的歌声从幕后传出,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醉里唱出,更透出丽珍内心的凄凉,重庆的这几年,丽珍凭自己的过人姿色与交际能力,依旧过着上层社会的豪华生活,但她的内心,却定是越发孤独。这四句唱,并非单纯的淮剧声腔,想来芳的老歌,定也唱得十分好吧~~ 张的一句“老成!”使丽珍一惊,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她停下脚步,回身细细打量,立刻便认出了那个令她爱过也心痛过的人,她惊呼他的名字,接着便是一阵眩晕,是酒力发作、是狂喜、还是惊讶于他的潦倒境遇,说不清,也许,这便叫做百感交集吧。
接下来是我最喜欢的一场戏,浪漫的西洋乐曲、浪漫的舞台,一束幽蓝的灯光打在喝着酒的丽珍身上,她边歌边舞,顾盼有神,好难得好难得,能看到这样开朗活泼快乐的丽珍,好希望好希望,她永远都可以这么快乐下去……
爱情啊爱情是什么
犹如那酸甜苦辣酒一壶
庞浩公有钱有势喜欢我
我却是佯装欢笑强附和
张忠良无情无意拒绝我
我却是孤舟偏要渡银河
明知红尘觅爱苦
不做落叶任飘零
今日重逢岂错过
好事尚需慢慢磨
慢慢磨
久历歌舞风月之场的交际花丽珍,对爱情的体验与感知不可谓不深矣!正因为此,她才会把自己的真爱看得那样珍贵。她不像何文艳,会为了利益不惜一切代价,对于权贵的态度,她是“佯装欢笑强附和”,她的内心,一直惦念着当年那个“同窗好友”、那个固执的不听她好言相劝的人,她“孤舟偏要渡银河”,这是一种怎样的孤傲与执著啊!“明知红尘觅爱苦,不做落叶任漂浮”,如果说之前,我对编剧的意图、丽珍的形象定位还有所猜测的话,那么到了这里,我再没有任何疑惑,因为丽珍的形象,已经那么鲜活地立在了舞台上,好一个有个性的女子,好一个丽珍!
“孤舟偏要渡银河”是全剧中我最喜欢的一段,但听说后来删掉了,真是惋惜得很~~同时,赞一下省淮的乐队,在游上林等传统戏里,是悠扬婉转的民乐合奏,而这一段的伴奏,却是地地道道的西洋乐伴奏,完全听不出任何纰漏,这样高素质的乐队,真的不多见了。 后面的对话,也很能见丽珍的性格,她虽爱张,却不似传统女性一般,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她先是赞扬张的风度气质“重庆无人能比”,又揶揄说是“人靠衣装”,迎着张心虚的目光,她故意旧事重提,“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忠良,我没有说错吧!”不愧是交际花的口才,在张执意要回上海时,她半是认真半是揶揄地分析了上海的形势:你如今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接着又一步步深入,让张明白当初的莽撞,“理想与现实差之千里,可理想与地狱却只一步之遥啊!”可看出,张在此时已是方寸大乱,忙不迭扯开话题,问丽珍过得可好,丽珍笑道:“国家有难,绝非我一个小女子所能承担……在你老同学冲锋陷阵的这几年里,我也就拥有了这一切……忠良,要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上前线,那国民*干什么,那些拿着军饷、吃着皇粮的*又干什么?人哪,决不能意气用事,逞一时之勇而留下终身遗恨哪!”当然了,这番话显得国民*很*,个人来说是不怎么认同的,国民*在抗战,或者说治国方面的成绩,其实远高过我们在大多官方书本中看到的那样。但戏者戏也,不必过于追究,不可否认的是,这番话是使张转变的关键,如他自己所说“似倾盆大雨当头泼”。在张的内心苦苦挣扎的同时,丽珍却是悠闲的斟酒、点上一支烟,迷醉的气氛随着烟雾弥散开来,她看出了他的挣扎,她知道,自己离目标已经不远,于是,她用炽热的爱展开了又一轮的攻势。“爱是月下坎坷的小路(这句的调子听上去好亲切,想到映雪的“又是一度春光美”,还有玉莲的“愿你长一双好慧眼”),爱是船头无尽的长河,爱是书中不朽的典故,爱是梦里甜蜜的南柯,爱是田间不落的牧歌……”多么浪漫的比喻,虽然她也说过“犹如那酸甜苦辣酒一壶”,但她的内心,还是有着这么美好的憧憬,是虚言、是实话?是为了得到忠良所采取的策略、还是内心深处情感的无意中流露,也许,丽珍自己都分不清楚了。(点击↓查看动画)
可以说,面对这样的丽珍,任何男人都会动心的吧,虽然,张后来也有过一刹那的犹豫,可面对那一声深情的“忠良,叫我丽珍!”和那一个热烈的拥抱,他也不禁心意动摇。至于后面的“你就忍心看我人老珠黄,老死在闺中吗?”和关于帮助张飞黄腾达、不拦阻他寻找家人的诺言,可以看作是丽珍的小小心计,她很聪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终于终于,她成功了,张抱住了她,留下来和她在一起了,她最后离开时的回眸一笑里,包含了多少深意,高傲、欣喜……可我,却不禁有些失落了,那不是她的良人,苦苦追求了这么久,却未看透那个男人的内心,最终仍不免黯然神伤。也许,丽珍真正所爱的,只是当年同窗时那个有才干有抱负的青年,也许,爱本身就是一种错觉呢……
接下来的戏很长一段没有丽珍,大段大段素芬的戏,在我看来,素芬的戏感动人之处也并非没有,山城旅社那一场戏,澄矿配合得很好,把素芬对于丈夫的深切盼望和张忠良矛盾微妙的心情表现得很到位,其实,若编剧能把其他地方素芬的戏改一改(比如江边盼夫那段,完全可以压缩,最后跳江前的那段,也显过长。更何况,若是如她所唱,她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死后老老小小不易生存,在此种情况下还要去自尽,便显得太无责任感,是谁说的,死去,其实比活着更容易一些~~),她也可以是一个塑造得很成功的人物,期待,复排的时候能够考虑到这些。
(点击↓查看动画)温公馆礼堂婚礼的一场戏,我也极喜欢,据说,电影版的这一场戏是经典中的经典,多次在学此专业的学生课堂上作为教材播放。而淮剧版的灯光舞美等诸多元素,在这场戏中也结合得很完美,很西洋化的音乐,一对对贵族男女在其中翩翩起舞,而丽珍,一身婚纱,众星捧月一般站在舞池的正*,笑得那么温柔,满心满眼都沉浸在喜悦中。可以说,若不是何文艳的一手导演,若不是素芬的出现,这将是一个上层社会里很平常很隆重的婚礼,她在今夜之后,也将成为一个柔情而幸福的妻子,不幸的是,她在这婚礼上伤得太深,几年来苦心织就的梦想化为了泡影,一切的一切,只缘她未想到张已变成了那样卑鄙的小人。在素芬出现时,她尚看重自己新婚的“丈夫”,怒不可遏地质问这个不速之客、这个突兀的拉住她丈夫的女人,直到何文艳把张所作的丑事全部抖出,丽珍终于承受不住这来得太快的打击,她扯下头上的装饰,跌跌撞撞、伤心欲绝……但,丽珍终究是丽珍,她很快抑制住了内心的悲伤与愤怒,冷冷地问张: “你还爱不爱我?”为了利益和地位的张谄媚的答“爱,我永远爱你……”只是丽珍终于看透了他的内心,不再相信他的谎言,一阵大笑后就是反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滚!”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