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小姨多鹤》原著:看着最是泼辣的朱小环,才是最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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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10-25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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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1-19 23:50
文/大路解忧馆儿
朱小环本是娘家的老闺女,受尽家人的宠爱,婚后和老公张俭也是恩爱有加,可就在她安心地享受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时,一场事故让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公婆张站长夫妇,为了让儿子传宗接代买回了日本孤女竹内多鹤作为他们家的“生子机器”,更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小环结婚第二个月,就怀上了孩子,四五个月的时候镇上的接生婆都说一看腰身就知道小环怀的是个儿子,母凭子贵的小环更是受尽张家人的宠爱。
可在胎儿七个月的时候,小环外出却碰上了日本兵,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和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惊慌失措地爬上了牛背,被摔下来, 她不只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小环的血被一盆一盆端出来,县城医院的老大夫穿的戴的也都是小环的血。他两只血手张着,问张家老两口和小环的男人张二孩:留大人留孩子他们得给他一句话。二孩说:“留大人。”二孩爸妈一声不吱。老大夫却不走,看了二孩一眼,低声告诉他,就是保住小环一条命以后也生不下孩子了,部件全坏了。
“部件坏了”的小环无法为张家添个一儿半女了,公婆张站长夫妇为了传宗接代,花七块大洋买回了战败国日本遗留的孤女竹内多鹤,作为张家的传宗接代的工具。
对此,朱小环曾经跑回娘家表示反抗,可是小环对张俭是掏心掏肝的爱,加上那个年代,没有了生育能力的女人,底气上就亏了一大截。
因为担心张家借机休了她,她只能接受婆家的安排,忍气吞声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她只盼望着多鹤尽快生下孩子然后离开她的家。
她眼看着丈夫把种子洒在那个日本女人身体里,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和那个日本女人生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
朱小环深爱着丈夫张俭,爱到深入到心肝骨子里,可为了让张家有后代,她不得不把张俭推到多鹤的床上,她心里很清楚即使不是多鹤,张家也会选择别人。
多鹤生了丫头,她羡慕嫉妒恨,甚至因为自己生不了孩子而自卑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块荒地了。
小环不知是妒忌还是动了感情,心里和身上都一阵虚弱。不能再分娩出血肉果实来,还要这诱陷做什么?正如小环她自己,两腿间是块枯黑的荒地。
张俭睡在多鹤身边的那些夜里,小环总会胡思乱想,她也曾有离开丈夫的念头,可这念头一生,她心就疼得不能自已。
她不得不安慰自己,好在多鹤生下丫头后,她把对张俭的爱部分转移到了丫头的身上,也算让她的心有了一点慰藉。
夜深人静的时候,朱小环一想到那些要跟二孩“不过了”的念头,心都要碎了。
小环从来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爱一个孩子,她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把她当半个二孩在爱。看见她嘴唇、眼睛动出二孩的影子,她心里就一阵阵地热,她把丫头紧紧地抱起,紧得似乎要把丫头揉进自己肉里。
小环有苦只能咽到肚子里,公婆把能生养的多鹤当功臣,就连丈夫的心里也慢慢有了多鹤的位置,小环却只能痛快痛快自己的嘴:“等她给你生下个儿子,就把她扔出去。”
*胜利,*来了安平镇,张家怕多鹤日本人的身份和他们借腹生子的事情败露,让张俭带着小环和多鹤、丫头离开了家乡。
没有了公婆的管束,小环不但没有*丈夫和多鹤*,反而扮演起了婆婆的角色, 她开始催张俭赶紧和多鹤生儿子,她甚至同意三人睡在一张床上,即使是夜里偶尔被张俭和多鹤吵醒,她也只是翻个身,提醒他们轻点。
小环对于孩子已经痴迷到了畸形的程度,也自卑到了畸形的程度,似乎她让丈夫和多鹤生孩子,自己就会有很多的孩子了。
当张俭钻到她的被子下时,她都会把他轰出去,让他把种子撒在多鹤那块肥田上,不要浪费在她这块不出苗的地上。
小环有“不和二孩过了”的念头,可每当这个念头起来,她就心碎了,她舍不得他的二孩,慢慢地又舍不得她的丫头,到后来舍不得她的儿子们,甚至是舍不得多鹤。
她想那就凑和过吧,这一凑和就是一辈子了。
不论是否本意,多鹤终究是作为一个和小环抢丈夫的女人出现的,她一出现,小环就表示出不快,可小环的不快其实也不是针对多鹤,她是对自身不幸遭遇的无奈。
她无处发泄而又无法改变,她只能乐观,只能安慰自己“凑和”吧,她也想恨多鹤,可她善良的本性让她慢慢地把多鹤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不由自主地去庇护她。
平日生活里,小环本就是照顾多鹤的,她只是把对多鹤的照顾隐藏在自己的“毒舌”中,也许让她嘴上占占便宜,小环会更开心一些。
小环第一次见她,嘴就没停过,拿一条头巾给她,会说:“赶不上你们日本鬼子的头巾好看,是不是?凑合吧,啊!好看的我能舍得给你吗?”给她一双棉鞋,她也会数落:“白捡一双鞋,凑合穿,别嫌旧,想穿新的自个儿做。”每回小日本婆都两眼发亮地看着她热情洋溢地发牢*、出怨气,然后给她鞠躬,谢谢她的馈赠。
想必小环也是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多鹤存在的生活该是多好的,她可以和她的二孩过着他们幸福的小日子,可当小环有机会“处理掉”多鹤时,她却坚定的选择了保护多鹤。
怀了双胞胎的多鹤,在临产的时候跑到山上透气,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有了生产反应,她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是小环第一个找到了她,帮她接了生。
在小环准备留下多鹤,自己先抱着孩子去找人帮忙时,她突然想到了狼,那时候她是有机会丢下多鹤的,可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一面忙着,她一面交代多鹤一动别动,就在原地躺着,她把孩子抱回家,再让张俭来背多鹤下山。
小环看看快没气了的多鹤,忽然想到了狼。她不知这座不高的山坡上会不会来狼。多鹤眼下可别成了狼的一堆好肉。
小环突然在石沟边上站住了。她浑身暴起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冷风吹的,是她让心里那个她不认识的念头给吓的。那个念头其实是她不敢认识,或者认识也死活抵赖。小环活了三十多年,多少歹念头从心里生在心里灭,统统不算数,但从来没有像刚才那个念头那样,让她毛发直竖。那念头是血淋淋的:是一群饿狼你牵我拽地争食之后,世上再也没有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多鹤了。
正是好时候,一双儿子刚出世。
小环站在哗哗作响的排汛沟边上,听着自己的歹念头哗哗流动,流走了。
她慢慢走回多鹤身边,坐下。两个孩子被捆紧了,不再为世界的无边无际而害怕大哭。小环拉起多鹤的手,手像死了一样,手心被松树干磨得又干又粗。她告诉多鹤她不能把她一个人留给狼,谁也说不准这山上会不会有狼。
小环也曾和张俭说过“等他给你生下儿子,就把她扔了”,可张俭真的把多鹤扔了的时候,小环却骂张俭缺德,她让张俭请了假,自己也不去上班了,到处张罗着去把多鹤找回来,她已经真心把多鹤当成了亲人。
多鹤回来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开始抵触自己后,产生了“和孩子同归于尽”的想法,又是小环的闲话家常把她救了下来。
小环甚至给张俭出主意让他哄回多鹤的心,她特意带丫头出去,给张俭和多鹤腾地方。
接着她不着边际地说起女人都是很贱的,跟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就把自己的命化在男人的命里,这女人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何况不止肌肤之亲,还生了一窝他的孩子!她不承认她把命给了你也没用,那是她自己哄自己呢!
甚至是在多鹤回到日本五年半后,回到中国探亲时,小环看着多鹤穿着不合脚的鞋子,知道她生活窘迫,小环不忍拿她的钱,也不忍再让他为了张铁出国操心。
小环接受了不得不与另一个女人共享丈夫的身体,可没想到的是,突然某一天张俭却喜欢上了作为生子工具的多鹤,两人背着小环偷偷地约会长达两年。
两人又一次在俱乐部后台约会时被别人发现,张俭被当流氓抓了起来,当人们让他坦白和他*的女人时,小环为了保护张俭和多鹤,不顾脸面地把“屎盆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没想到原本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的张二孩,竟然会这样伤她的心,会这样不要脸、丢人现眼、散尽德行,她问自己,难道是自己对他疼的不够、爱的不足吗?
她难以接受他们竟然背着她做这样的事情,竟然把她当个外人,两人伤透了她的心,她难以接受她至亲至爱的两个人竟然背叛了她。
悲哀的是,小环慢慢地醒悟过来,她对丈夫以及这个家的感情早就已经变了,她已经不是家里的妻子,她成了一个身份模糊的存在。
为了保住这个家,不伤害其他人,她又一次选择了“凑合”,可她自己呢?她已经把曾经那个爽朗大方又“毒舌”的朱小环丢了。
要是三个成年人中间抽身走一个,丫头会怎样?丫头心目中的家就塌了。就像丫头走了,或者大孩、二孩走了,小环的家也塌了。这时来分谁是谁,不是已经太晚?分不出谁是谁了。
她对自己说:咳,凑合吧,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吧。她心底下其实明白,哪里有这么简单?她跟张俭也是这么说的:她看的是孩子情分。他看看她,当然明白没那么简单。这么不清不楚、窝里窝囊的十来年,缠进去的,都别想解脱开。
张俭因为被指控蓄意谋杀小石被关了起来,小环哭过之后,马上就振作起来安慰多鹤:这年头谁家没个被关起来的人?
家里挣钱的主力张俭进了监狱,多鹤也失去了工作,之前一工作就“心肝脾肺肾哪都不舒服”的小环,承担起了养家的责任。
起初,没有工作的小环只能靠着四处“打猎”补贴家用,“打猎”本是偷窃,是不好的行为,可却因为“打猎”的人是小环,而让人觉得辛酸又无奈。
家里挣钱的人进了监狱,好几个月都吃寡饭,没有油盐酱醋,更吃不起荤。能顺手捞到什么就赶紧捞。
夏天的时候,她出厂子大门可就不走正路了,沿着铁道走出去,两头都通田地,先拔一堆菱角秧子,再把偷捋的苋菜、钢管菜之类藏进头巾。
在所有东西卖完、换完之前,张俭的冤案就该昭雪了,要是没昭雪她也该找到工作了。路总不该走绝吧?
张俭被判刑了,小环没有要死要活,她去派出所闹了一张营业执照,开始替人缝补衣服、做新衣,因为担心多鹤再想不开,她时时刻刻地把她带在身边。
小环结交了一群“没档次”的朋友,靠着朋友她得了探视张俭的机会,她安慰狱中的张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环把三个子女真真的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在疼爱照料,可三个子女终究都有各自要走的人生道路,无法陪伴在小环的身边。
多鹤被久美找到回了日本,张俭从*农场回来之后,伤了身体,为了给张俭治病,多鹤五年半后回到中国,和张俭领了结婚证把他接到日本治疗,可没多久,张俭就在日本去世了。
小环甚至没有机会见她的二孩张俭最后一面。
遵守张俭的遗言,多鹤把丫头一家办到了日本,可她们在日本的生活也艰难,就连回国探亲,为了省路费,丫头也只舍得一个人回家。
大儿子张铁心心念念地到了日本,二儿子张刚也因为成家落户到别的城市很少回家了。
陪在晚年的小环身边的,只有大狗黑子了,她每天最期望的就是收到孩子们和多鹤的信。
朱小环这个人总是说着最狠的话,干着最暖的事,无论是对张俭、对多鹤,还是对孩子们,小环嘴上总是不饶人,办事却为他们考虑。
小环在家中像姐姐、像母亲、又像祖母,却不再像个妻子,她照料着每一个人,她了解每一个人,可她唯独忘了她自己,她活着活着就把自己给弄丢了,她活成了另一个人。
小环的晚年只剩一个人,有些孤苦凄凉,这也是读《小姨多鹤》的意难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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