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认为学南宋词的更好的做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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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8-12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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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2-14 03:45
王国维认为学南宋词更应该学辛弃疾(幼安),学习他作品的“有性情、有境界”。
【摘录】由王国维《人间词话》概览南北宋词学
所谓“词”者,乃是指隋唐间所兴起的一种伴随着当时流行之乐曲以供歌唱的歌辞,据《花间集•序》的记载,这些所谓“诗客曲子词”,原本只是一些“绮筵公子”在“叶叶花笺”上写下来,交给那些“秀幌佳人”们“举纤纤之玉手,拍按香檀”去演唱的歌词而已,几乎完全不同于传统诗歌言志抒情之韵味(《尚书•尧典》中,就曾有“诗言志”之说。《毛诗•大序》中亦曾有“诗者,志之所之”及“情动于中,而行于言”之说。)。到后来陆游写过的几篇谈到词的文章时,却说自己的词是“郑卫之音”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余少时汩于世俗,颇有所为,晚而悔之”。然经过时间的洗礼,及历代大文豪和大文学家共同的琢磨创造,词至南北宋之际时达到鼎盛,成为堪比隋唐诗学的中国文化史上的又以极具开创性和建设性的标识。
本文试图通过静安先生《人间词话》一文中的一些思路和角度,去适当揣摩和诠释王国维眼中的南北宋词学之概况。
首先,本人对《人间词话》(《国粹学报》64则刊稿)中,直指或暗指关于南北宋词学的内容分别做了统计:第一则(北宋,赞,一次。),第三则(北宋秦观,一次),第七则(北宋宋祁,赞,一次。北宋张先,赞,一次。),第八则(北宋秦观,一次。),第九则(北宋严沧浪,一次。),第十则(北宋范仲淹,贬,一次。北宋夏竦,贬,一次),第十八则(北宋赵佶,贬,一次),第二十一则(北宋欧阳修,赞,一次。北宋晁补之,一次),第二十二则(北宋梅尧臣,一次。北宋欧阳修,一次。)第二十三则(北宋林逋,贬,一次。北宋梅尧臣,贬,一次。北宋欧阳修,贬,一次),第二十四则(北宋晏殊,赞,一次),第二十六则(北宋晏殊,一次。北宋柳永,一次。南宋辛弃疾,一次。)第二十七则(北宋欧阳修,赞,一次。),第二十八则(北宋秦观,贬,一次。北宋晏畿道,贬,一次。北宋张先,赞,贬,一次。北宋贺铸,贬,一次。),第二十九则(北宋秦观,赞,一次。北宋苏东坡,一次。),第三十则(北宋秦观,一次。),第三十二则(北宋欧阳修,赞,一次。北宋秦观,赞,一次。北宋周邦彦,贬,一次。),第三十三则(北宋周邦彦,贬,一次。北宋欧阳修,赞,一次。北宋,秦观,赞,一次。),第三十四则(北宋周邦彦,贬,一次。南宋吴文英,贬,一次。北宋秦观,一次。北宋苏东坡,一次。),第三十五则(南宋沈伯时,一次),第三十六则(北宋周邦彦,赞,一次。南宋姜夔,贬,一次。),第三十七则(北宋苏东坡,赞,一次。章质夫,一次。),第三十八则(北宋苏东坡,赞,一次。南宋史达祖,一次。南宋姜夔,贬,一次。),第三十九则(南宋姜夔,贬,一次。北宋梅尧臣,贬,一次。南宋吴文英,贬,一次。),第四十则(北宋苏东坡,赞,一次。北宋黄庭坚,贬,一次。北宋欧阳修,赞,一次。南宋姜夔,一次。),第四十三则(南宋姜夔,贬,一次。南宋陆游,贬,一次。南宋辛弃疾,赞,一次。南宋),第四十四则(北宋苏东坡,赞,一次。南宋辛弃疾,赞,一次。),第四十五则(北宋苏东坡,赞,一次。南宋辛弃疾,赞,一次。),第四十七则(南宋辛弃疾,赞,一次。),第四十八则(南宋史达祖,贬,一次。北宋周邦彦,贬,一次。),第四十九则(南宋吴文英,吴文英,贬,一次。),第五十则(南宋吴文英,贬,一次。南宋张先,贬,一次。),第五十二则(北宋,一次。),第五十三则(北宋,一次。),第六十则(北宋周邦彦,贬,一次。南宋姜夔,一次。),第六十四则(南宋辛弃疾,赞,一次。北宋欧阳修,一次。南宋北宋秦观,一次。)
由以上的统计可以看出:王静安发表于国粹学报的64则《人间词话》中,涉及到“北宋”这一概念的共 39次,而涉及到“南宋”这一概念的仅 19次。提及北宋时期的词人共19位,而提及的南宋词人仅6位。而王国维或是直接称赞或是表达出相对喜欢之意的次数共16次,其中北宋词人占12次,分别是秦观三次,宋祁一次,张先二次,欧阳修二次,晏殊一次,苏东坡四次。而南宋仅有的四次称赞均集中在辛弃疾一人身上。其中王国维批评最多的是北宋词人周邦彦和南宋词人姜夔共均四次。
或许由此宏观的数字描述可以直观的看出,王国维对北宋词学的推崇和喜爱,以及对南宋词学的诟病和反感(除辛弃疾一人外)。
但是从深层次上来看,王国维并非单纯的对北宋词学进行全盘的称赞,对南宋词学进行彻底的贬低和否定。而是根据自己诗学词学上的造诣以及理解,有选择的进行品评。既不完全肯定一方也不彻底否定一方。王国维的评词着眼点其实是生存在某个时代当中的词人,而并非是词人所生存的时代。
《人间词话》(《国粹学报》64则刊稿)中第一则开宗明义的道出了王国维对南北两宋词学在其自身心里上的“地位”: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无论是况周颐之《词选》,张惠言之《惠风词话》,抑或是历代大家对词学稍有研究者大都在基本上认为南北两宋之词学无有“高下”“等级”之分,而是有着各自之“特色”“千秋”。然,王国维将其独创的审美评价最重要的标尺“境界”,以及“高格”,“名句”等字眼用来形容五代,北宋词的词,可见这两个时代大词人在其心中的着重地位。然而,作为中国词学史上最重要的时代—南宋,王国维却只字未提,也没有说“五代,宋朝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而是将南北宋分割,单赞北宋之词有境界,有名句,有高格,看似是忽略了南宋词学的成就。其实并不然。
如第三十二则: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中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娼妓之别。此则是说欧阳修,秦观虽然也创作描写青年男女恋爱的诗词,但是其作品所体现出来的终究是一种好的向上的品格。但是周美成所做的描写青年男女恋爱的词相对以上二位的作品就像“娼妓”和“淑女”的区别一样。认为周美成之词“艳”,“俗”之人并非仅有王国维一人,王世贞》艺苑卮言》云:“美成能作景语,不能作情语,能入丽字,不能入雅字,以故价微劣于柳”。刘熙载《艺概•词曲概》云:“周美成词,或称其无美不备。余谓论词莫先于品。美成词信艳精工,只是当不得个“贞”字。是以士大夫不肯学之,学之则不知终日意萦何处矣。”周邦彦和歌伎舞女交往过密,过着偎绿倚红,眠花宿柳的生活,于是就出现了寄情风月的词风。他的许多艳词,只是把他所过的娱情于色的生活,用华丽的辞藻装潢起来加以美化,并不给人以美感(周溶泉语)。当然,王国维后来所撰写的《清真先生遗事》,颇欲对周邦彦的“不贞”予以澄清。实际上,“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问题在于如何写“艳词”,他主张在本质上判断“雅郑”,即使“淫鄙之尤”如《古诗十九首》中的作品,也可以成不朽之作,关键在于一个“真”字。但是,“真”离不开善与美。王国维对周邦彦其实是很看重的,评价远远高于姜夔,誉之为“第一流之作者”(《人间词话》(《国粹学报》)之三十三则),后来还将他比作“词中老杜”。但对于其“艳词”之“不贞”轻薄,则加以否定。这表明他对周邦彦是好处说好处,坏处说坏处。既不全盘肯定,亦非全盘否定。 由此可见,王国维对周邦彦这位“北宋”词人亦是有所“贬低”的。
再看第三十三则: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故不失为第一流之作者。但恨创调之多,创意之才少耳。周邦彦精通音律,曾在宋神宗元丰初年因献《汴都赋》而被招为“太学正”。《四库全书》说:“邦彦妙解音律,为词家之冠。”但其词题材狭隘,虽“缜密典丽”(《片玉集》注),而内容显得空泛,虽“措辞精粹”,“美成词只当看他浑成处,于软媚中有魄,采唐诗融化如自己者,乃其所长;惜乎意趣却不高远。”(张炎《词源》卷下),少有新意。当然,张焕在《清真词集序》中也对周美成有所称赞“描写物态,曲尽其妙。”
再看第三十四则:词忌用替代字。美成《解语花》之“桂华流瓦”,境界极妙,惜以“桂花”二字代“月”耳。梦窗以下,则用代字更多。其所以然者,非意不足,则语不妙也。盖意足则不暇代,语妙则不必代。此少游之“小楼连苑,秀毂雕鞍”所以为东坡所讥也。胡云翼《宋词选》也认为“桂华”二字在这里却有“陈滥”之感。
王国维用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连续三则品评北宋周邦彦之词,虽有所称赞,但其着重之手笔在于对周邦彦之不足进行评说。主要集中在没有“品格”,缺乏“创意”,滥用“代字”。可见,北宋词人并非全都具有王国维所说的“境界”,“自然”,“不隔”,“真”等品质,亦有不足者。
第四十三则: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剑南有气而乏韵,其堪比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耳。近人祖南宋而祧北宋,以南宋之词学可学,北宋之词学不可学也。学南宋者,不祖白石,则祖梦窗,以白石,梦窗可学,幼安不可学也,学幼安者,率其粗犷滑稽,以其粗犷滑稽处可学,佳处不可学也。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气象论,亦有“傍素波干青云”之概。宁后世龌龊小生所可拟耶?
第四十四则: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第四十五则: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
第四十六则:苏,辛词中之狂,白石犹不失为狷,若梦窗,梅溪,玉田,草窗,中麓辈,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
狂,狷语出《论语》--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不为者”,世俗浊物之行。”
“乡愿”语出《孟子》:“德之贼也”。“非之无举,刺之无刺;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性质似廉洁;中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
第四十七则:稼轩中秋饮酒达旦,用《天问》体作《木兰花慢》以送月曰:“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景东头。”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
本人认为“境界”是王国维理论的奠基概念。诗词之美首先在于有境界。“境界”之有无,首先在于其是否能够呈现气象(如李白之“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自然之气色,世事之物象,山川日月草鸟兽人情世故,如氛围,景观。气象之所以生动,之所以今人感慨,激动,忧伤,悲哀是因为气象有灵魂。而词中的灵魂又是通过情致意绪来呈现。
在此王国维连用五则对辛弃疾之人格,词风,性格,思维进行评说,可见王国维对这位南宋词人之重视。更值得注意的是,王国维将其审美评价最重要的标尺“境界”用之于辛弃疾,将曾经用来评说中国最伟大诗人李白的“气象”一词,用以描述稼轩词之“佳处”。可见其对幼安的赞许与敬仰。
清代词人“祖南宋而祧北宋”,流弊悠远。清初朱彝尊,厉鄂开创浙西派,以淳雅为宗,崇尚姜夔,张炎的清虚*雅之风。中期张惠言另立常州词派,推崇王沂孙为”南宋之首“,调度声容,精于啄句。晚清王鹏运,朱孝臧,有推崇梦窗为“极则”。而王国维所以推崇五代,北宋,即主要是针对清代词人尊南宋而轻北宋,填词重音律,字句而次境界的弊端。
但是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却并非单纯的攻击南宋之词,赞赏北宋之词。而是根据他所标榜的“境界”,“气象”,“自然”,“灵魂”,“不隔”,“情致”等审美标准对南北宋词人精心的进行归类。虽然在大体的宏观上看似对南宋有所贬低。但从深层次上来看却并非如此。
笔者依旧认为,王国维的评词着眼点其实是生存在某个时代当中的词人,而并非是词人所生存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