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宝典《楚辞九章》:抽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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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4-11 0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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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9-21 08:02
【原文】
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思蹇产之不释兮，曼遭夜之方长①。
悲秋风之动容兮，何回极之浮浮！数惟荪之多怒兮，伤余心之忧忧②！
愿摇起而横奔兮，览民尤以自镇。结微情以陈词兮，矫以遗夫美人③。
昔君与我成言兮，曰：“黄昏以为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他志④。
憍吾以其美好兮，览余以其修姱。与余言而不信兮，盖为余而造怒⑤？
愿承闲而自察兮，心震悼而不敢。悲夷犹而冀进兮，心怛伤之憺憺⑥。
兹历情以陈辞兮，荪详聋而不闻。固切人之不媚兮，众果以我为患⑦。
初吾所陈之耿著兮，岂至今其庸亡？何独乐斯之謇謇兮，愿荪美之可光⑧。
望三五以为像兮，指彭咸以为仪。夫何极而不至兮，故远闻而难亏⑨。
善不由外来兮，名不可以虚作。孰无施而有报兮，孰不实而有获⑩？
【注释】
①永叹：长吟，长久叹息。蹇产：曲折纠缠的样子。曼：长。义同"曼曼"，长的样子。
②动容：改变容颜。此句谓秋风使草木变色。回极：天极回旋的枢轴。即古人认为的天体的轴心。浮浮：浮游流动貌。荪：香草名，意喻楚怀王。
③摇起：发怒奋起也。横奔：狂奔，横冲直撞。民尤：人民的责备，民怨。结：结记。微情：微末的心情。陈词：谓著述辞赋。矫：举。遗：赠给。美人：指怀王。
④羌：楚方言>何以。回畔：反背。谓走回头路。翻悔。他志：其它想法和打算。
⑤憍：同“骄”。骄傲地炫耀。览：阅览，让我阅览。修姱kuā：修行洁美。不信：无信。盖：同“盍”，为何。造怒：发怒。故意发怒。
⑥承闲：趁闲。震悼：震惊恐惧。悼：惧也。夷犹：犹豫。怛：悲惨。憺憺dàn：因震惊而恐惧无言。
⑦历情：经历之情景。陈辞：发表言论，诉说。详聋：佯聋，假装耳聋。详，通“佯”。切人：恳切正直的人。果：果然，果真。
⑧耿著：耿直显著。庸亡：平庸而亡。斯：此，这。謇謇：直言不讳侃侃而谈。
⑨三五：疑为‘三王’之误。像：楷模，法式。仪：典范，法则。远闻：名声远播。难亏：不易消失。
⑩施：布施，施舍。不实：不结果实。
【赏析】
题目“抽思”，取之于诗篇中“少歌”之首句。对“抽思”的解释，王逸《楚辞章句》谓：“为君陈道、拔恨意也。”朱熹《楚辞集注》认为：“抽，拔也。思，意也。”王夫之《楚辞通释》说：“抽，绎也。思，情也。”蒋骥《山带阁注楚辞》以为：“抽，拔也。抽思，犹言剖露其心思，即指上陈之耿著言。”比较起来，似王夫之的说法较为可取，本篇所写，乃是把蕴藏在内心深处像乱丝般的愁情抽绎出来。根据诗文内容，我以为《抽思》是与君王恳谈后的自我表白，是对恳谈的不满。‘抽思’既是剖露心思之意，又是‘愁思’的谐音。可见诗人用词之妙，和其首创精神。
全诗的特色，应该是流贯全篇的缠绵深沉、细腻真切的怨愤之情，它贯穿了诗的始终，又紧扣了诗题“抽思”，并时时与之相照应。
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思蹇产之不释兮，曼遭夜之方长。心里忧愁万分郁结啊，孤独长叹徒增悲伤。思绪曲结不释怀啊，遭遇长夜漫漫长。蹇产，亦作“蹇嵼”。高峻难行。指思绪郁结，不顺畅。王逸注：“蹇产，诘屈也。蹇：行走困难。产，嵼也。高峻貌。
悲秋风之动容兮，何回极之浮浮！数惟荪之多怒兮，伤余心之忧忧。悲哀秋风动我容啊，何以天极如此浮动？唯有您多怒难数清啊，伤我的心呀使我忧。动容：有说‘秋风使草木变色’，我意颜面变色为宜。回极，天极回旋的枢轴。即古人认为的天体的轴心。《楚辞·九叹·远游》：“徵九神於回极兮，建虹采以招指。”王逸注：“回，旋也；极，中也。谓会北辰之星於天之中也。”朱熹集注：“或疑回极指天极回旋之枢轴。”回极浮动，比喻君王动怒也。荪：香草名，意喻楚怀王。将尊贵之人称作‘荪’不知是楚人的习惯还是屈原的发明？鉴于屈原作品中常出新意以及喜爱香草的诗歌构思，我倒愿意理解为他的新发明。
愿摇起而横奔兮，览民尤以自镇。结微情以陈词兮，矫以遗夫美人。愿愤起而狂奔啊，观民怨又自我镇定下来。顾念微末情谊作词赋啊，矫正并赠给那美人。摇起：王念孙《读书杂志》：“摇起，疾起也。”《方言》：“摇，疾也。”一说“摇起”应作“遥赴”，“摇”同“遥”，“起”为“赴”之误。此解牵强无理。横奔：狂奔，横冲直撞。意为不择手段地背叛君王也。有说此谓兼程飞奔也。此说不解诗意也。这里表达的意思与《惜诵》中‘欲横奔而失路兮，坚志而不忍’一样：不忍背叛之意。微情：微末的心情。微妙的思想感情。隐藏而不显露的感情。用美人暗喻君王怕也是屈原的首创吧？
昔君与我成言兮，曰：“黄昏以为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他志。当日君王与我言定啊，说以黄昏为期限。为何中途变卦啊，反而既有这等其它志向。古时于黄昏时举行婚礼，此句借以比喻君臣相遇合。回畔：反背。谓走回头路。畔，古同‘叛’。
憍吾以其美好兮，览余以其修姱。与余言而不信兮，盖为余而造怒？以其美好傲视于我啊，以其修行阅览于我。讲与我的言语无信啊，为何还向我故意发怒？修姱：修行洁美。姱：方言>美好。造怒：故意制造怒意。
愿承闲而自察兮，心震悼而不敢。悲夷犹而冀进兮，心怛伤之憺憺。愿意趁您空闲自我检察啊，心内震惊恐惧而不敢。我悲伤犹豫仍想觐见啊，却心悲伤呀意惶惶。憺憺：安静的样子。此句言心中忧伤而静默不敢言。因震惊而恐惧无言。
兹历情以陈辞兮，荪详聋而不闻。固切人之不媚兮，众果以我为患。将亲历情景予以陈述啊，您装聋充耳不闻。固然恳切之人不谄媚啊，众人还是以我为祸患。陈辞：发表言论，诉说。陈词：谓著述辞赋，陈述申诉。详聋：佯聋。洪兴祖补注：“详，诈也。与佯同。”切人：恳切正直的人。胡文英注：“切，切直也。切直者，不肯媚君，况肯媚小人乎！”
初吾所陈之耿著兮，岂至今其庸亡？何独乐斯之謇謇兮，愿荪美之可光。当初我所陈述多么耿直显著啊，难道到今天已经平庸消亡？为何独喜这侃侃直言啊，是愿您的美德可以光大。耿著：耿直显著。也作‘耿着’，显著。謇謇：直言不讳侃侃而谈。謇：直言貌。
望三五以为像兮，指彭咸以为仪。夫何极而不至兮，故远闻而难亏。希望君以三王为楷模啊，我指彭咸为典范。那么何尽头不能到啊，故而名声远闻不易消。三五，我以为是‘三王’之误。有说，三五：王逸《章句》：“三王五伯，可修法也。”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五伯：指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宋襄公、楚庄王。彭咸，忠臣死谏。王逸《楚辞章句》说：“彭咸，殷贤大夫，谏其君不听，自投水而死。”
善不由外来兮，名不可以虚作。孰无施而有报兮，孰不实而有获？善良的品德全靠自己修养啊，美好的名声不能浪得假作。谁能没有施舍得到回报啊，哪个能不结果实而有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