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英】《皆大欢喜》(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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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4-25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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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1-07 09:49
19.
阿尔弗雷德醒来的时候,冬日微弱的阳光正从昨晚他们忘记拉起窗帘的二楼房间窗户外照射进来。亚瑟·柯克兰躺在他身边,他以趴俯的姿势窝在自己的枕头上酣睡,侧着小半张脸,蓬松的亚麻色头发乱作一团。厚实的被子只盖到他后背一半的位置,露出英国人窄瘦赤裸的肩膀。阿尔弗雷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胯下某个部位在晨间的危险时段中又不可避免的起了一些生理反应。但他着实不愿打扰亚瑟安眠,于是只能自己的那半边床上打了个滚。阿尔弗雷德竭力想要控制自己膨胀的快乐,但事实是,只要他一回想起昨日亚瑟承诺于他的那句爱语,他就会忍不住想要微笑。
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阻挡他和亚瑟·柯克兰相爱了。
金发的男孩已经完全忘了昨晚他们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脑海中的最后一幕大概就是他们在亚瑟家的楼梯上黏着彼此接吻,要不是阿尔弗雷德反应迅速,他们大概会在上最后一级台阶的双双失足滚下楼去。他们大概一共做了五次,或是六次?阿尔弗雷德实在记不清了,而且他猜亚瑟也是一样。显然那条可爱的黑色丝袜给予了昨晚新奇的体验,他们过于沉迷于这件事情,以至于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阿尔弗雷德动作小心地爬下床,但即使如此,亚瑟依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他发出一阵梦呓般的嘤咛,于是阿尔弗雷德半跪在床边,伸手搂住他的身体。
“你可以继续睡。”美国人贴着他轻声道,“我现在要下楼去。”
“嗯……阿尔弗雷德?”亚瑟闭着眼睛叫他。
“是我。”阿尔弗雷德乐不可支地应话。亚瑟在这种时候倦意十足、迷迷糊糊的脸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不止一些,对他来说,目睹这样情景的机会很是难得。看到对方似乎没有被惊醒的迹象,阿尔弗雷德便再一次试图站起身来,而美国人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亚瑟·柯克兰忽然捉住了他的手。
“哪里……?”英国人困得话都说不清楚。阿尔弗雷德牵着他吊在空中的手轻轻晃了晃,然后好好地将之塞回了被子里。“只是去楼下,亲爱的。你醒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在。”语罢,阿尔弗雷德俯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亚瑟像是应允了,阿尔弗雷德看到他埋在被子里的头艰难地上下点了一下,那样子着实有些诙谐,等到他恢复清醒之后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于是阿尔弗雷德转身下楼,他先是去一楼的备用洗手间解决了硬性需求,然后就开始在亚瑟家寂静的大客厅里来回走来走去,最终站在餐桌边上发起了呆。他首先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为他们做一顿简单的早餐,但当阿尔弗雷德打开亚瑟的双开门冰箱时,他目瞪口呆地看到了里头品类丰富、排列整齐的成列酒水。亚瑟对酒的喜爱似乎符合人类对英国人的刻板印象,他们总是喝太多酒。阿尔弗雷德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否还有一间隐秘的地下酒窖,就像电影里那样。
总而言之,除了酒,还是酒。厨房内的炊具和烘焙用具倒是一应俱全,然而阿尔弗雷德翻找了一下橱柜,也只从那里找到了几罐马麦酱,以及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使用痕迹的一瓶苯海拉明和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维生素片。只是,到处都没有任何新鲜食材的痕迹。转念一想,阿尔弗雷德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但这显然与他印象中的自家厨房大相径庭——为了照顾一家四口,琼斯夫人总会用各种不重样的蔬菜零食堆满所有可以收纳食物的地方。小学的时候,他和马修经常半夜溜到厨房里,坐在冰箱边的地上偷吃冰激凌和芝士挞,然后又在第二天的一地狼藉里互相推卸责任。
阿尔弗雷德在玄关穿上自己的球鞋,他取走了亚瑟放在门边盆栽下的备用钥匙,决定出门在片富人住宅区里走一圈,碰碰运气。
而当亚瑟·柯克兰终于转醒的时候,距离阿尔弗雷德离开已经过了很久。亚瑟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熟悉的麻涨感从下身传来,但身体却意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依稀记得阿尔弗雷德似乎是吻了他,又同自己说了些话,可惜当时意识过于模糊,亚瑟怎么想不起来阿尔弗雷德具体说了些什么。
他在二楼的浴室里简单洗了个澡,又要面子地打理了一下四处乱翘的头发,然后才小心地从楼梯上挪动下去。就在这时,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开关门扉的声音。亚瑟有些紧张地往前厅看去,正好看到端着碟子的阿尔弗雷德从门外走进来。
亚瑟一脸惊疑地看着他,阿尔弗雷德抬头望见站在楼梯口的英国人,立刻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时机把握的刚刚好。早安。”金发的年轻人道。
绿眼睛的男人缓慢地移动到他身边,目光定格在了阿尔弗雷德手上端着的白瓷盘上。“你去哪里了?”亚瑟问,用视线上下扫瞄他,“又是从哪里搞到,这个的?”
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阿尔弗雷德蹬掉鞋子走回餐桌边,把他们的早餐——一碟巧克力薄脆煎饼放在上面。“我绕着这里周边的街道晨跑了一圈,”阿尔弗雷德坦然地说,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然后拜访了你的邻居。他似乎是前段时间某部灾难片的制片人,那真是太酷了!我们聊了一会,我告诉他我很喜欢那部电影,他们人很好,那位太太还给了我他们餐桌上的煎饼……”
“邻居。”亚瑟看着他。
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对啊。”
“……我在这里住了六个月,”英国人干巴巴地小声嘀咕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姓什么。你真是……”
他摇了摇头,决定把不恰当的联想甩出脑子。他一定是还没睡醒才会默认阿尔弗雷德登堂入室介入他生活圈的行为是合理。亚瑟拖出一把椅子坐下,阿尔弗雷德则选择坐在他的对面,两人分食了这一盘薄煎饼,一点不剩。不得不说,那位“哈里斯太太”(现在亚瑟总算知道她姓什么了)的手艺确实非同凡响。
吃完这顿借来的早餐后,他们进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悠闲状态。亚瑟·柯克兰起身去泡茶,而阿尔弗雷德则跑去看亚瑟屋外的前庭花园。出乎意料的是,比起室内,那里比阿尔弗雷德想象的要杂乱许多。亚瑟大概是有修整它们的打算,草坪的一角堆了一些材料和几桶油漆,但是看起来所有的活还没有开始的迹象。亚瑟·柯克兰和他解释,自己确实有重新设计园艺的打算,但要做就要做最高级的那种。可惜刚刚搬家后过于繁忙的生活让他无暇分神,所以他决定暂时将这项伟大的工作延后处理。
“这就是独自生活的难处,”亚瑟绕过他身边,无情地抛下一句话,“无论弄出什么烂摊子,最后都要一个人清理。”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阿尔弗雷德回身冲亚瑟喊道。
“坐着就好。”亚瑟简洁地说。
阿尔弗雷德只得悻然而归,难得老实地待在茶桌前等待。看英国人摆弄那一套精致的茶具一丝不苟地按流程完成整套煮茶工序其实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阿尔弗雷德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面前的茶杯和茶碟,拿起后稍稍抿了一口。茶水还有些烫,阿尔弗雷德必须很小心才能顺利咽下茶液。入冬后逐步走低的气温让空气也变得干冷起来,亚瑟拉起了一半的门帘,然后点燃了客厅壁炉内的炉火。
柴木燃烧时轻微的爆裂声在静谧的室内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出。他们就这样沐浴在温暖的火光下安静地对坐,喝完了小半壶红茶。
这里的氛围太舒服了,就在阿尔弗雷德即将再次打起盹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亚瑟的声音:“你的父母知道吗?”
阿尔弗雷德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他怔了怔,反问道:“什么?”
“你的事情。我想不出有什么情况需要你在这个年纪就选择出来做……这样的工作。”亚瑟穿着一身简单的睡袍侧身靠在沙发上,冷静地指出,“如果和我……的话,你会让他们失望的。”
又来了。阿尔弗雷德心想。他把茶杯搁回桌上,双手放在桌沿。“你在想什么?”阿尔弗雷德问。
亚瑟握着杯柄的指骨用力得有些发白:“我常常会做那样的事。不仅是……昨晚那样。还有其他很多。这就是……我。你之前看到的,和昨晚认识到的,都是我。”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我明白了。你是觉得在经历了昨晚之后,我会想要修正你吗?”
亚瑟的声音收紧了:“我只是,不想欺骗你。”
“恰恰相反,”阿尔弗雷德回答道,“我确实意识到了。但难道你以为我对此一无所知吗?我一点也不在意你说得那些东西,它们虚有其表。再多理论上的定义也不足以形容你对我的吸引力。”
亚瑟无言以对。阿尔弗雷德轻松的表情不像假装,这让他真真切切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的确是多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的妈妈,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他的话锋转得很快,打了亚瑟一个措手不及。英国人没有急着发话,只是挑眉看着他。阿尔弗雷德垂着眼睛搅动了一下杯子里未完全溶解的方糖粒:“不过这真的是个长故事了。上次你见到的那个,我也说过了,他叫马修,他是我的兄弟。你想听下去吗?”
绿眼睛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表明自己正在聆听。
阿尔弗雷德弯了弯嘴角,随意地小幅度挥动了一下手掌:“其实,在我们没多大的时候,我们的亲生母亲就去世了。癌症,大概,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还太小。”
“爸爸带着我们搬去了加州,我们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他遇到了她。大概过了一年,爸爸告诉我们,他们要结婚了,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家庭。”
金发的年轻人眨了眨他的蓝眼睛,视线落在亚瑟放在桌上的手指指尖:“那时候的我们正是在一个最尴尬的年纪,不够小,也不够大。你懂的,差不多就是恰好能够分辨眼前这个女人和将我们带到世界上来的妈妈不是同一个人,但又没有能力表达自己需求的年纪。”他做了个表示遗憾的手势。
“马修比我适应的更好一些,他总是很擅长适应环境。或者说,他不舍得伤害任何人,马修想要我们大家都好过。”
亚瑟若有所思地接话道:“所以你是那个最难搞的继子。”
阿尔弗雷德讪讪地笑了起来:“是啊。是吧。总之,唉,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要住进我的家,而我却没得选。我讨厌没有选择。”
“非常、非常漫长的磨合期,”阿尔弗雷德继续道,“我几乎要变得愤世嫉俗了。直到有一次,她带我,只有我一个……她带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一些调料,并且答应给我买一些鲸鱼软糖,即使我根本不想从她那里得到这些。然后,发了一些意外。你猜怎么着?”
阿尔弗雷德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们遇到了一些洗劫银行的劫匪。哈,这事儿还挺有戏剧性的不是吗?像商业片似的。所有顾客和收银员一起蹲在角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
说到这,阿尔弗雷德沉默了一小会儿,好像那时玻璃窗外街道上此起彼伏的警鸣还在耳畔萦绕不散。“他们大概是想要有一个合适的人质,”阿尔弗雷德道,“所以他们选中了我。其中的两个人走过来让我站起来,但是她一直抱着我,始终没有松手,即使我感觉到她抖得比我更厉害。”
“……我听到她告诉那些人:‘这是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碰他’。”
阿尔弗雷德放在桌上的手臂缓缓伸直,他自然屈起的指节距离亚瑟的手只有几毫米。他们始终没有触碰到彼此,但是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肌肤传来的温度。
英国人久久没有开口。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能是你。”他最终这样评价道,端起茶壶为阿尔弗雷面前的杯子添了一些茶水,“因为你有一个真正的家庭。”
“我意识到了。”阿尔弗雷德认同地快速答道,“同样的,我认为这才是琼斯家的传统。亚瑟,爱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辨别和信任才是世界上最需要勇气的事情。”
“别等太久了。”他说。
亚瑟·柯克兰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阿尔弗雷德的表情很放松,他快速冲亚瑟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往与室外连接的通道走去。
“我去花园看看。”美国人头也不回地喊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