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壮哉!穿越“死亡之海”的那峰白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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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1-24 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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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9-19 03:33
文/朱朱哥弟
引子
近来整理老同志纪念文集,一幅发旧变黄的老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图片上,一位扎着两条马尾辫,身穿50年代石油劳保服的稚嫩女孩骑在骆驼上,骆驼正前方有位维吾尔族老驼工手牵着骆驼在沙漠中行进。又似乎听到了什么命令似的,老人、骆驼和姑娘都停了下来,向一个方向远眺。
这个驼背上的姑娘叫韩宝珍,是一个刚刚走出校门、年龄不到17岁的女青年学生,在九进九出穿越塔里木盆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俗称“死亡之海”的勘探生涯中曾在日记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不分组长与工人,不分民族,只有爱,只有一起往前走。”
是啊!在那个交通条件十分艰难的塔里木盆地石油勘探期间,一旦踏上穿越塔克拉玛干“死亡之海”的征程,不分领导和工人,不分汉族和少数民族,也不分人和骆驼,只有爱,只有一起往前走!
有人赞美骆驼是‘’沙漠王子‘’、是“有生命的山”。
你看它们一峰峰、一队队多么巍峨雄壮。
它们不停息地摇响着悦耳的铜铃,叮咚、叮咚、叮咚,走过一片片荒滩,越过一道道沙峦,迈着坚定地步伐,一往直前。
它们高傲地昂着头颅,仿佛脚下这戈壁、这大漠不过是弹丸之地,不足一试它们远征的脚力。
然而,它们也有倒下去的时候,用疑惑和悲凉的目光望了最后一眼,这个单调的世界,没有尽头的大漠,便永久闭上了那硕大而哀悲的眼睛。
数年之后,这个‘’沙漠王子‘’、这座‘’有生命的山”便化作一堆洁净的白骨。
这,就是中国西部新疆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塔克拉玛干—“死亡之海”,大的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在现在,如果坐飞机或乘坐火车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还真的是不叫个事。
为了寻找石油,在1958年夏季,时任队长黄豪、指导员薛应选,均是久经沙场的血性汉子,他们带领一支勘探队—505重磁力地质联队102名勘探队员,用两条腿走进了这片“死亡之海”,而且艰苦卓绝、令人瞠目地来回穿越了9次!
本来,人间就充满着奇迹!
根据时任宣传科长安定一同志回忆,事后,安定一专门采访了当时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进行勘探的队员李全友。
为了便于生产和生活,全队102人分为3个小组,第一小组由赵洪全任组长,第二小组由李连堂、李全友任组长,第三小组由高跃文任组长。
为了保证运输,从喀什蓄力运输公司雇了320峰健壮的骆驼。
320峰骆驼多半是运输给养的,每峰骆驼驮着两个装得满满的70公升的方形水桶和三袋麦草,其余的骆驼驮着仪器、电台、行李等等,还有两峰骆驼驮着蒸馒头的笼屉,看上去像喀秋莎火箭炮一般威武。
这只浩浩荡荡的驼队,从于田县至民丰县之间的一个地点,通过北极星测定方位,向无边无尽的神秘大漠进军了。
进入沙漠后,红柳、芦苇、野麻等沙生植物越来越稀少,丘陵般的沙峦越来越多。
队员们背着几十斤重的测量仪器,在走一步陷一步的沙土里行走,进行导线测量和完成地质点。
最初10天,遇到的沙山还小,也不太高,人和驼队可以从两座沙山的空隔间迂回穿过。可越往深处走,沙山海涛般一个接一个涌来,有的沙山比高200多米,还有的高达400多米。无法迂回穿过时,只能攀越。
他们负重在肩,往上爬上几步,像划船一样,随着落沙又溜到原地,几个回合,人早已气喘吁吁。
驼队过沙山更为艰难。
庞大的驼队,驮着200多公斤的水桶、粮食和辎重,爬山时常常跌倒跪伏。有时遇到陡坡,一失足便滚了下来,每天都有一两峰骆驼遭此横祸。这时,随驼队一起来的喀什蓄力运输公司的一名叫卡力特的队长和驼工们前拉后抬,把一峰峰骆驼搀扶起来。
可前面,又是一座沙山;那沙山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沙山······
队员每天工作12—14小时,天黑时才休息,等待驼队的到来。
因为勘探队员走的是直线,而驼队绕沙山穿行,往往要晚到好几个小时。驼队到后这才开始做饭,吃完饭后已经是深夜。
把行李打开随便铺在地上,呼呼地睡到天微微亮,又得捆起行李扔上驼背去干活了。
这算是顺利的一夜。
有时还会有这样的情景:饥肠辘辘的队员们眼巴巴地盼着驼队,可驼队走偏了方向,久久不到。
他们只好打着火把、拖着沉重的双腿到处呼喊、寻觅。
有时一晚上找不到,就得在刺骨的寒风中蜷缩着当“团长”,就得挨饿;没有行李,冻得没办法,就跑步取暖,就这样熬到天亮,又继续干活去了。
6月的沙漠,灼热似火,地面温度高达摄氏48度。沙子像炒熟一般、隔着翻毛牛皮鞋,还直烫脚。鸡蛋埋进沙子里,半个小时左右,便烤熟了。远远望去,沙滩上一上一下蒸腾跳跃着透明的蜃气。
热呵!热得使人眩晕;
干呵!干燥的使许多队员脸上嘴上脱皮。
这时,队员们最需要的是水。
水啊!沙漠里的金子。不,它比金子还珍贵。
骆驼驮的水是有限的。每个人每天只能喝到一公斤水。
不洗脸、不洗脚。脚实在太难受时,便用沙子“干洗”。
蒸完馒头的水全喝掉,刷锅水倒进桶里保存着,下次再用。
两三次后,刷锅水成了浓汤,这才不无惋惜地倒掉。
最使人担忧的是供骆驼饮用的水。一般情况骆驼7天就得饮一次水,最多不能超过10天。失去了骆驼,这些勘探队员就会陷入困境,真正成了进来出不去的人。因此,人和骆驮“同命相连”。
沙漠里一般有芦苇、野麻等植物的地方,有可能挖出水来。于是,为给骆驮寻找地下水,队员们在劳累一天之余,晚上挖水。
在松软深厚的细沙里挖水,谈何容易!一锹一锹挖下去,周围的沙子又落下来,几乎恢复到原状。然而,他们仍一下一下地挖着,用手一把把地刨着。挖一个三四米的坑子,坑口竟有一辆汽车大小。
这一天,骆驮已有6天没有饮水了。几十峰骆驼因焦渴、疲乏,步子难以迈动了。
骆驮有个习性,一旦倒下,你就是打死它,它也不肯再站起。
在这“生死存亡”紧要关头,晚上大伙拼着命又挖了一口4米深的大坑,结果还是干枯的。
不祥之兆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个年长的维吾尔族驼工向西跪下,虔诚地祈祷着说:“万能的胡大,请赐给这些勇敢和善良的人以活命的苏(水)!”
骆驮渴得直叫。是前进?还是后退?
为了保住骆驼,队员们把自己的水减少到能维持生命的最低限度,进行着最艰苦、备受煎熬的进军。
也许是这些勇敢善良的人真得感动了胡大,在第8天,他们终于挖出了水。
当潮湿的沙子被刨出后,坑底渐渐渗出一层晶亮的水时,他们欢呼雀跃起来。
这水,虽然很苦,但可让骆驼尽情地喝够。
有人亲眼看到,渴极了的骆驼一口气喝了11提桶的水!
在以后的途中,每隔3天挖一次水。为了骆驼的生存,更为了完成神圣的使命,他们有时彻夜难眠。
挖呵挖,手掌磨出了水泡,磨出了老茧;手指流着血,手关节红肿,他们也在所不顾。
当为一口新井取上个好听的名字时,他们卷起了莫合烟,甜丝丝地笑着,思忖着—
啊!难忘的“红柳泉”、“陡沙泉”、“甜水井”······
在这艰苦的环境中,还有两位年仅17岁的姑娘,一个叫韩宝珍,另一个叫袁秀容。
别看她们是女同志,可干起活来从不比男同志差。为了提高测量速度,她们脱掉沉重的翻毛皮鞋,光着脚丫在沙漠里奔走,脚磨破了,就贴块胶布。他们给大沙漠带来了青春活力,她们的笑声驱散了洪荒的沉寂。
有一次狂风骤起,黄沙漫天刮来,正在打花杆的小袁转了向,翻了几个沙山后迷了路。
在荒芜人烟的沙漠里,她没有沮丧惊慌,她相信师傅们会来找她。果然,天快黑了的时候,大伙找到了她,她自信地甜蜜地笑着······
韩宝珍曾在日记里写下这样一段话:“不分组长与工人,不分民族,只有爱,只有一起往前走。”
几次来回穿越,骆驼一直喝的是沙漠中里挖出的苦水。
由于这水中含有大量镁元素,渐渐地损害着骆驼的肌体。
天气酷热,有的骆驼已经支撑不住了。进沙漠有三个导线组,除李全友小组外,其余两个组的骆驼一峰接着一峰地倒毙在地上,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有天下午,李全友小组正在工作。
有峰白色的骆驼忽然跪倒在地,组员们怎么拉也拉不起它来。两位驼工跑过来,蹲下去轻轻地*着骆驼,眼睛里充满着焦虑和忧伤。
小组又继续前进了。
这两位维吾尔族驼工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地回过头去,忧伤地望着与他们多年来同甘苦共患难的伙伴。
傍晚,组员们宿营造饭。这时,驼工走过来对李全友说:“组长,给些清油和鸡蛋吧,我们想把那只骆驼救活。”
李全友望着他俩恳求的目光,在这浩瀚的沙漠深处,他理解人与骆驼的感情。他何尝不想救活那只朝夕相处的白骆驼!
他从十分珍贵的生活物品中给了那两位驼工3斤清油和20个鸡蛋。
但愿那只白骆驼能起死回生!
驼工们返回了,在骆驼身旁整整守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当组员们正准备出工时,两位驼工牵着那峰白骆驼喜滋滋地回来了。
后来,这峰白骆驼活了下来,又驮上了东西,一直跟着小组走出了沙漠。
呵,只有爱,只有一起往前走······
备注:参考文章《穿越‘’死亡之海‘’》——安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