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我们的爱与疼痛的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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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2-06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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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2-04 04:01
我静静地坐在田坎上,晚霞早已经染红了天际,就那般静静地坐在那里。风,轻柔地吹起了我的发。看着昔日的瓦房早已经变了模样,想着逝去的风景,想着远去的人,心头浮起一缕深深的惆怅。
——题记
我居住在一个古老的山城,小小的村子里,有着许多阡陌交织的小路。那时的童谣里,小小的牧童,有着一只短笛,携着夕阳伴着歌声,回到小小的村庄。
烟雨,是山城最美的风景。山城里,有着一座座的村庄。村庄里有着小桥流水人家,炊烟几许寥寥的诗意。我是村庄里快乐的精灵,最是无忧少年时,那时的风最惬意,那时的雨最柔情。细雨中,与小伙伴的欢笑,交织在大人的呵斥中,是岁月中最美的图腾。
村里,有一条江——清江。她没有漓江的厚重,没有西湖的悠远。但她是那一个个依江而伴所有清江儿女最钟情的伙伴。江水荡漾,杨柳依依。江边,村里人的欢笑惊起了觅食的水鸟,惊扰了山林的风,惊乱了江水的鱼。村里人都要在江边洗衣服,那时的小孩子,就寻找有水草的地方,捕捉着江里的鱼虾。伴随着一路的欢笑声和棒槌的敲打声,还有娓娓而谈的村里的故事。谁家添胖小子了,谁家的媳妇好漂亮,谁家买了新电视……记忆最深的,当是山歌的对唱。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
男:我给你送一个丝帕子
女:要你一个丝帕子干啥子?
男:戴在妹手上,行路又好看,做客有人瞧,我的干妹子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
男:我给你送一根金簪子
女:要你一根金簪子干啥子?
男:插在妹头上,行路又好看,做客有人瞧,我的干妹子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
男:我给你送一件绸衫子
女:要你一件绸衫子干啥子?
男:穿在妹身上,行路又好看,做客有人瞧,我的干妹子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
男:我给你送一对金戒指
女:要你一对金戒指干啥子?
男:戴在妹手上,行路又好看,做客有人瞧,我的干妹子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
男:我给你送一双丝袜子
女:要你一双丝袜子干啥子?
男:穿在妹脚上,行路又好看,做客有人瞧,我的干妹子
女:哎呀我的哥,你送上这么多!
男:东西这个少了些,你不要这么说。
男声古朴豪迈中,透着一股山里人特有的野性。女声,隽秀灵动中又不乏女儿的柔情。那时的我,总觉得好好玩。听着歌声是那么的灵动,至今,我依旧记得那声声的旋律,偶尔自己还会哼唱几句。
江边,定有一只只渔船停靠。暮色中,渔夫们停舟唱晚,曲调悠扬。暮色中,有时也会有着星星点点的渔火。那时的我,不会明白“江清渔火对愁眠”的意境。我只会静静地享受着暮色中,江水的宁静。呼吸着江边清新的空气,将最美丽的童话带入我浅浅的梦里。
清江美,醉清江。八百里清江情悠扬。山依着水,水环绕着山。山水有情,情在我轻轻浅浅的童年中。
村里,还有一条集市。赶集是我那时最高兴的事情。每逢单日子,就是村里赶集的日子。只要不上学,我总会早早地起床,生怕大人悄悄地去了集市,把自己丢在了家里。至今仍然记得,为了赶路,不知道挨过多少大人的鞭子。赶集日子,大人们总会早早地起床。离集市远的村人,会打着火把,背着山货去赶集。一路上,公鸡的打鸣声,狗吠声,林间的鸟叫声,交织在晨曦中,是村庄最古老、最悠扬、最贴切的歌谣。天刚蒙蒙亮,集市上就满是赶集的人。伴随着朝阳,人们络绎不绝地涌入了集市。村里人有的担着撮箕,有的背着背篓,接踵而至。叫卖声、欢笑声交织一片,惊醒了山城的宁静。
青石巷、木制房、裁缝铺、糖果铺,就好像是一张旧的黑白照片,是村庄最初的色彩。没有浓郁的色彩,却溢满了我浓浓的深情。青石板的街道,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在小巷口久久地回荡。荡起了孩子最天真的笑颜,荡起了童年最美的歌谣。香香的、甜甜的、酸酸的,吃在嘴中,那是一股幸福的味道,是属于童年的味道。
外婆家的吊脚楼,是我童年的天堂。小小的吊脚楼中,我时常坐在窗前,遥望着星空,缠着外婆讲故事。那时的故事,可以听了一遍又一遍,伴随着故事,熟睡在外婆的怀里。那时的村里,还有着一盏盏的煤油灯,在煤油灯的光芒下,是外婆拿着针线缝补衣物的情形。那时的我,总会自告奋勇地帮外婆穿针,然后乐呵呵地接受外婆的夸奖与*。
吊脚楼旁是一片竹林。我最喜欢夏天的竹林,竹叶沙沙的声响,是大自然最美的韵律。那时喜欢看叔叔们做笛子,听叔叔们的笛声。在我心中,叔叔们就是我的偶像。那时的心好小,但却那么真实,那么容易满足。我时常跟着叔叔放牛,听他的笛声。可是,也不知道是当时太小,还是没有天赋,我至今仍然吹不出一曲悠扬的笛声。“走在乡村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伴随着歌谣,我们寻着炊烟的归来。
外婆有着一个木制的箱子,里面总有着各种好吃的。我知道,那都是外婆给我攒下来的。我的笑容,就是外婆最开心的笑。只是,岁月总是经不起蹉跎。人生又怎能一直无忧呢?外婆最终化作了那天边最亮的星星,继续守候着她最爱的亲人们。
村里还有一位老人,温暖过我的童年。她是我爸爸的干妈。她姓陈,我总是叫她陈奶奶。陈奶奶是位和蔼的老人。那时的我,经常穿陈奶奶做的布鞋。布鞋是那时村里人常做的一种鞋。布鞋又叫千层底。布鞋,是我们这里土家族老一辈都会做的。当然,现在的我是不会做的。虽然我不会做,但是我却知道一双鞋需要花多少的精力。做鞋之前,先要到棕树上割棕丝,然后将布一层一层过浆,还要在太阳下晒干。千层底,千层底,虽然千层有些夸张,不过,一双鞋需要千针万线,却一点都不夸张。白色的`鞋底,是一针又一针密密麻麻扎起来的。没有人知道一双千层底布鞋究竟需要多少针,就连做鞋子的人也不知道。那时小,不知道爱惜。到如今才知道,那一双一双千层底布鞋,宁聚了多少的爱。
陈奶奶是个孤寡老人,她没有自己的孩子。有个养子,我时常看见陈奶奶佝偻着,背着背篓打猪草。时常自己背着满满的背篓去集市卖了换生活的用品。记得,那年的年初,我被一阵炮竹声吸引。隔着不远的小路,我看见陈奶奶穿着新衣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市集走去。我大声呼喊着:“陈奶奶,陈奶奶……”可是声音被鞭炮声淹没了。不过,我可以看出,陈奶奶很高兴。她在笑……
妈妈说:“陈奶奶的儿子,接她去他们家享福去了。”
听了妈妈的话,我也替奶奶高兴。只是,不久以后,我又一次看看陈奶奶佝偻着,背着背篓打猪草来了。她的背压得更弯了,一如生活的重量。我有些不解:“陈奶奶,妈妈说你去享福了,怎么又回来了?”
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眼,溢出辛酸的泪。手一遍遍擦着泪水,我心中痛了起来,慌忙道:“奶奶,不哭,不哭……”那时在我的心中,大人是不会哭泣的,哭泣是小孩子的专利。更何况是慈爱的奶奶呢?
后来在妈妈的口中得知,原来,奶奶的儿子之所以将奶奶接过去,是为了奶奶的那幢房子。如今,房子到手了,他们就将奶奶赶进一间小屋子,现在的奶奶,吃的用的都得靠自己。我虽然小,但依旧知道,陈奶奶的儿子没有良心,这样是多么的“要不得”(我们的方言)再次遇到陈奶奶,是在高高的田埂上。我给了她一个我的诺言:“奶奶,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给你买好吃的。你喜欢吃梨,我就给你买好多好多。我还要给你住新房子,买新衣服……”
多年以后,我依旧记得,那位慈爱的奶奶在阳光下的笑容,有多么的灿烂。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话,奶奶是否记在了心里,但我知道,她很开心,为了我的诺言,为了我的童言无忌。
后来的岁月中,村庄里我的欢笑声也渐渐地少了。人们总说,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于是,村里出去的人多了,而我的妈妈也悄悄地去了远方。村庄,给我的也不再是五彩斑斓了。
陈奶奶十分喜欢我,经常帮我做着家务。那时的她,是妈妈走后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岁月不经意地溜走,我渐渐地从童年中走了出来,成长,成长……
我要离开故乡的头一天,陈奶奶来我家了。听说我要出门,心中自是十分的不舍。我安慰着,我依旧记得儿时的誓言。我说:“等我有钱了,给您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一如,那年的田埂上,我许下的诺言。
我没有想到,这会是最后的告别。三年后,我问爸爸:“陈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爸爸说:“一年以前就死了.”
我的心瞬间凝重起来:“您知道,她的坟在哪里吗?”
“不知道,你要去问他的那个儿子。”
我寻着记忆来到奶奶生前住的地方,正好,她儿子在吃饭。我说明了来意。他儿子指着远处坟丘说:“哦,就是那边。第三座,没有墓碑的就是。”
野草漫过我的膝盖,一步一步,我的脚步是那般的重,一如我的心。看着野草肆意的坟丘,我泪水模糊。当年的话语,当年的笑声,犹在耳畔,可是如今……
我坐在田埂上,任凭风托起我的发,思绪久久不能平静。看着昔日的瓦房早已经变了模样,想着逝去的风景,想着远去的人,心头浮起一缕深深的惆怅。
村庄的风景依旧,但却少了那一盏盏的煤油灯,少了灯光下的童话;村庄的集市依旧,但却没有往昔的热闹了,没有了早早起的盼望了;村庄的清江依旧,但却少了山歌的对唱,少了江畔此起彼伏的棒槌声;村庄的风景依旧,但却少了那份清灵,少了那份心情。
村庄,那些心中逝去的最美的风景;村庄,那些思过、痛过、念过的人们。爱与痛,都有着你最深的记忆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