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春秋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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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4-24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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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04-28 08:03
草木春秋读后感 读《吕氏春秋》
一 《吕氏春秋》的贵生主义
《吕氏春秋》是秦国丞相吕不韦的宾客所作。吕不韦本是阳翟的一个商 人,用秦国的一个庶子作奇货,做着了一笔*上的投机生意,遂做了十几 年的丞相(前 249—前 237),封文信侯,食客三千人,家僮万人。《史记》 说:“是时诸侯多辩士,如荀卿之徒,著书布天下。吕不韦乃使其客人人著 所闻,集论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二十余万言,以为备天地万物古今之 事,号曰《吕氏春秋》(《史记》八十五)”。吕不韦死于秦始皇十二年(前
235)。此书十二纪之末有《序意》一篇的残余,首称“维秦八年”(当纪元
前 239 年)此可见成书的年代。
《吕氏春秋》虽是宾客合纂的书,然其中颇有特别注重的中心思想。组 织虽不严密,条理虽不很分明,然而我们细读此书,不能不承认他代表一个 有意综合的思想系统。《序意》篇说:
维秦八年,岁在涒滩,秋,甲子朔。朔之日,良人请问十二纪。文信侯(吕不韦)曰:“尝 得学黄帝之所以诲颛顼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为民父母’。盖闻古之清 世,是法天地(大圜即天,大矩即地)。凡十二纪者,所以纪治乱存亡也,所以知寿夭吉凶也。 上揆之天,下验之地,中审之人,若此则是非可不可无所遁矣。天曰顺,顺维生。地曰固,固 维宁。人曰信,信维听。三者咸当,无为而行。行也者,行其理也。行[其]数,循其礼,平其 私。夫私视使目盲,私听使耳聋,私虑使心狂。三者皆私设精则智无由公。智不公则福日衰, 灾日拢??
这是作书的大意。主旨在于“法天地”,要上揆度于天,下考验于地,中审 察于人,然后是与非,可与不可,都不能逃遁了。分开来说,
天曰顺,顺维生。 地曰固,固雏宁。 人曰信,信维听。
第一是顺天,顺天之道在于贵生。第二是固地,固地之道在于安宁。第三是 信人,信人之道在于听言。“三者咸当,无为而行。”无为而行,只是依着 自然的条理,把私意小智平下去,这便是“行其数,循其理,平其私。”一 部《吕氏春秋》只是说这三大类的事:贵生之道,安宁之道,听言之道。他 用这三大纲来总汇古代的思想。
法天地的观念是黄老一系的自然主义的主要思想(这时代有许多假托古 人的书,自然主义一派的人因为儒墨都称道尧舜,尧舜成了滥调了,故他们 造出尧舜以前的黄帝的书来。故这一系的思想又称为“黄老之学”)。而这 个时代的自然主义一派思想经过杨朱的为我主义,更趋向个人主义的一条路 上去,故孟子在前四世纪末年说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又说当时的三大系 思想是杨、墨、儒三家。杨朱的书,如《列子》书中所收,虽在可信可疑之 间,但当时的“为我主义”的盛行是决无可疑的。我们即使不信《列子》的
《杨朱篇》,至少可以从《吕氏春秋》里寻得无数材料来表现那个时代的个
人主义的精义,因为这是《吕氏春秋》的中心思想。
《吕氏春秋》的第一纪的第一篇便是“本生”,第二篇便是“重己”; 第二纪的第一篇便是“贵生”,第二篇便是“情欲”。这都是开宗明义的文 字,提倡的是一种很健全的个人主义,叫做“贵生”主义,大体上即是杨朱 的“贵己”主义。(《不二篇》说,“阳生贵己。”李善注《文逊引作“杨 朱贵己”。是古本作“杨朱”,或“阳朱”)其大旨是:
圣人深虑天下,莫贵于生??尧以天下让于子州支父,子州支父对曰:“以我为天子,犹 可也。虽然,我适有幽忧之病,方将治之,未暇在天下也。”天下重物也,而不以害其生,又 况于他物乎?惟不以天下害其生也者,可以托天下。(《贵生》)倕,至巧也;人不爱倕之指 而爱己之指,有之利故也。人不爱昆山之玉,江汉之珠,而爱己之一苍璧小玑,有之利故也。 今吾生之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论其贵贱,爵为天子不足以比焉。论其轻重,富有天下不可以 易之。论其安危,一曙失之,终身不复得。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重己》)
这就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的本意。本意只是说天下莫贵于吾生, 故不以天下害吾生。这是很纯粹的个人主义。《吕氏春秋》说此义最详细, 如云:
身者,所为也。天下者,所以为也。审〔所为〕所以为,而轻重得矣。今有人于此,断首 以易冠,杀身以易衣,世必惑之。是何也?冠所以饰首也,衣所以饰身也。杀所饰,要所以饰, 则不知所为矣。世之走利,有似于此。危身伤生,刈颈断头以徇利,则亦不知所为也。??不 以所以养害所养。??能尊生,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 禄,则必重失之。生之所自来者久矣,而轻失之,岂不惑哉?(《审为》)
凡圣人之动作也,必察其所以之,与其所以为。今有人于此,以隋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 必笑之。是何也?所用重,所要轻也。夫生岂特隋侯珠之重也哉?(《贵生》)
以上都是“贵生”的根本思想。因为吾生比一切都重要,故不可不贵生,不 可不贵己。
贵生之道是怎样呢?《重己》篇说:
凡生之长也,顺之也。使生不顺者,欲也。故圣人必先适欲(高诱注:适,节也)。
《情欲》篇说:
天生人而使有贪有欲。欲有情,情有节。圣人修节以止欲,故不过行其情也。故耳之欲五 声,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此三者,贵贱愚智贤不肖欲之若一。虽神农、黄帝,其 与桀、纣同。圣人之所以异者,得其情也。由“贵生”动,则得其情矣。不由“贵生”动,则 失其情矣。此二者,死生存亡之本也。
怎么叫做“由贵生动”呢?
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耳虽欲声,目虽欲色,鼻虽欲芬香,口虽欲滋味,害于生则止。 在四官若不欲,利于生者则弗为[止]。由此观之,耳目鼻口不得擅行,必有所制;比之若官职, 不得擅为,必有所制。此贵生之术也。(《贵生》)
这样尊重人生,这样把人生看作行为动作的标准,看作道德的原则,这真是
这一派个人主义思想的最大特色。 贵生之术不是教人贪生怕死,也不是教人苟且偷生。《吕氏春秋》在这
一点上说的最分明:
子华子(据《吕氏春秋·审为》篇,子华子是韩昭侯时人,约当前四世纪的中叶。昭侯在 位年代为公元前 358 到 333)曰:“全生为上,亏生次之,死次之,迫生为下。”故所谓“尊 生”者,全生之谓。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谓亏生者,六欲分得其宜也(分是一部 分,故叫做亏。亏是不满)。亏生则于其尊之者薄矣。其亏弥甚者,其尊弥保所谓死者,无 有所以知,复其未生也。所谓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获其所甚恶者,服是也,辱是也(服 字高诱训“行也”,是错的。服字如“服牛乘马”的服,在此有受人困辱羁勒之意)。辱莫大 于不义,故不义,迫生也。而迫生非独不义也。故曰迫生不若死。奚以知其然也?耳闻所恶, 不若无闻;目见所恶,不若无见。故雷则掩耳,电则掩目,此其比也。凡六欲皆知其所甚恶(《墨 经》云,知,接也),而必不得免,不若无有所以知。无有所以知者,死之谓也。故迫生不若 死。
嗜肉者,非腐鼠之谓也。嗜酒者,非败酒之谓也。尊生者,非迫生之谓也。(《贵生》)
正因为贵生,所以不愿迫生。贵生是因为生之可贵,如果生而不觉其可贵, 只得其所甚恶,故不如死,孟轲所谓“所恶有甚于死者”正是此理。贵生之 术本在使所欲皆得其宜,如果生而不得所欲,死而得其所安,那自然是生不 如死了。《吕氏春秋》说:
天下轻于身,而士以身为人。以身为人者如此其重也!(《不侵》)
因为天下轻于一身,故以身为人死,或以身为一个理想死,才是真正看得起 那一死。这才叫做一死重于泰山。岂但重于泰山,直是重于天下。故《吕氏 春秋》又说: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朱。坚与朱,性之有也。性也者,所受于天 也,非择取而为之也。豪士之自好者,其不可漫以污也,亦犹此也。??(此下引伯夷、叔齐 饿死的故事)??人之情莫不有重,莫不有轻。有所重则欲全之,有所轻则以养所重。伯夷、 叔齐此二士者,皆出身弃生以立其意,轻重先定也。(《诚廉》)
全生要在适性,全性即是全生。重在全性,故不惜杀身“以立其意”。老子 曾说: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乃)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吕氏春秋》解释此意道:
惟不以天下害其生也者,可以托天下。
又说:
天下轻于身,而士以身为人。以身为人者如此其重也!
明白了这种精神,我们才能了解这种贵生重己的个人主义。 儒家的“孝的宗教”虽不是个人主义的思想,但其中也带有一点贵生重
己的色彩。孝的宗教教人尊重父母的遗体,要人全受全归,要人不敢毁伤身 体发肤,要人不敢以父母之遗体行殆,这里也有一种全生贵己的意思。“大 孝尊亲,其次弗辱”,这更有贵生的精神。推此精神,也可以养成“不降其 志,不辱其身”的人格。所不同者,贵生的个人主义重在我自己,而儒家的 孝道重在我身所自生的父母,两种思想的流弊大不同,而在这尊重自身的一 点上确有联盟的可能。故《吕氏春秋》也很注重孝的宗教,《孝行览》一篇 专论孝道,甚至于说:
夫执一术而百善至,百邪去,天下从者,其惟孝也。
这是十分推崇的话了。但他所引儒家论孝的话,都是全生重身的话,如曾子 说的:
身者,父母之遗体也。行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居处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 莅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笃,非孝也。战阵无勇,非孝也。五行不遂,灾及乎亲,敢不敬乎?
又如曾子“舟而不游,道而不径”的话;又如乐正子春下堂伤足的故事里的 “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不亏其身,不损其形,可谓孝矣”的一段话, 都可以算作贵生重己之说的别解。《孝行览》又说:
身也者,非其私有也,严亲之遗躬也。??父母既没,敬行其身,无遗父母恶名,可谓能 终矣。
这正是一种变相的贵生重己主义。
二 《吕氏春秋》的*思想
《吕氏春秋》的*思想,根据于“法天地”的自然主义,充分发展贵 生的思想,侧重人的情欲,建立一种爱利主义的*哲学。此书开篇第一句 话便是:
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能养天之所生而勿撄之谓之天子。天子之动也,以全 天为故者也。此官之所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今世之惑主多官而反以害生,则失所为立之 矣。譬之若修兵者,以备寇也。今修兵而反以自攻,则亦失所为修之矣。(《本生》)
*的起源在于“全生”,在于利群。《恃君》篇说:
凡人之性,爪牙不足以自守卫,肌肤不足以捍寒暑,筋骨不足以从利辟害,勇敢不足以却 猛禁悍,然且犹裁万物,制禽兽,服狡虫,寒暑燥湿弗能害,不唯先有其备而以群聚耶?群之
可聚也,相与利之也。利之出于群也,君道立也。故君道立则利出于群,而人备可完矣。昔太 古尝无君矣,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无上下长幼之道,无进 退揖让之礼,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此无君之患。??自上世 以来,天下亡国多矣,而君道不废者,天下之利也。故废其非君而立其行君道者。
这里可以看出《吕氏春秋》的个人主义在*上并不主张无*。*之设 是为一群之利的,所以说:
置君非以阿君也,置天子非以阿天子也,置官长非以阿官长也。(《恃君》)
所以说:
故废其非君而立其行君道者。
所以说: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贵公》)
*的功用在于全生,故*的手段在于利用人的情欲。《用民》篇说:
民之用也有故。得其故,民无所不用。用民有纪有纲。壹引其纪,万目皆起。壹引其纲, 万目皆张。为民纪纲者何也?欲也,恶也。何欲?何恶?欲荣利,恶辱害。辱害所以为罚充也
(充,实也)。荣利所以为赏实也。赏罚皆有充实,则-民无不用矣。
《为欲》篇说:
使民无欲,上虽贤,犹不能用。夫无欲者,其视为天子也,与为舆隶同;其视有天下也, 与无立锥之地同;其视为彭祖也,与为殇子同。天子,至贵也;天下,至富也;彭祖,至寿也。 诚无欲,则是三者不足以劝。舆隶,至贱也;无立锥之地,至贫也;殇子,至夭也。诚无欲, 则是三者不足以禁。??
故人之欲多者,其可得用亦多。人之欲少者,其得用亦少。无欲者不可得用也。
从前老子要人“无知无欲”,要“我无欲而民自朴”,要“不欲以静,天下 将自定”。墨者一派提倡刻苦节用,以自苦为极,故其后进如宋钘有“情欲 寡浅”(欲字是动词,即“要”字)之说,以为人的情欲本来就是不要多而 要少的《荀子·正论篇》、《正名篇》、《庄子·天下篇》;看我的《古代 哲学史》第十一篇第三章三,第十二篇第一章二)。这种思想在前三世纪已 很受严重的批评了,最有力的批评是荀卿的《正名》和《正论》两篇。荀卿 很大胆地说:
凡语治而待去欲者,无以道欲而困于有欲者也。凡语治而待寡欲者,无以节欲而困于多欲 者也。??治乱在于心之所可,亡于情之所欲。(《正名》)
《吕氏春秋》从贵生重己的立场谈*,所以说的更彻底了,竟老实承认政
治的运用全靠人有欲恶,欲恶是*的纪纲;*越多的人,越可得用;欲 望越少的人,越不可得用;无欲的人,谁也不能使用。所以说:
善为上者能令人得欲无穷,故人之可得用亦无穷也。(《为欲》)
这样尊重人的欲恶,这样认为*的作用要“令人得欲无穷”,便是一 种乐利主义的*学说。墨家也讲一种乐利主义,但墨家律己太严,人人“以 自苦为极”,而对人却要“兼而爱之,兼而利之”,这里面究竟有点根本的 矛盾。极少数人也许能有这种牺牲自己而乐利天下的精神,但这种违反人情 的人生观之上决不能建立真正健全的乐利主义。创始的人可以一面刻苦自 己,而一面竭力谋乐利天下,但后来的信徒必有用原来律己之道来责人的; 原来只求自己刻苦,后来必到责人刻苦;原来只求自己无欲,后来必至于要 人人无欲。如果自苦是不应该的,那么,先生为什么要自苦呢?如果自苦是 应该的,那么,人人都应该自苦了。故自苦的宗教决不能有乐利的*,违 反人情的道德观念决不能产生体贴人情的*思想。《庄子·天下篇》说的 最好:
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反天下之心,天下 不堪。墨子虽能独任,奈天下何???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相进而已矣。 乱之上也,治之下也。
故健全的乐利主义的*思想必须建筑在健全的贵己贵生的个人主义的基础 之上(近世的乐利主义[Utilitarianism]的提倡者,如边沁,如穆勒,皆从 个人的乐利出发)。《吕氏春秋》的*思想重在使人民得遂其欲,这便是 一种乐利主义。故此书中论*,时时提出“爱利”的目标,如云:
若夫舜、汤,则苞裹覆容,缘不得已而动,因时而为,以爱利为本,以万民为义。(《离 俗》)
如云:
古之君民者,仁义以治之,爱利以安之,忠信以导之,务除其灾,思致其福。(《适威》)
如云:
圣人南面而立,以爱利民为心,号令未出而天下皆延颈举踵矣。(《精通》)
如云:
爱利之为道大矣!夫流于海者,行之旬月,见似人者而喜矣。及其期年也,见其所尝见物 于中国者而喜矣。夫去人滋久而思人滋深欤?乱世之民,其去圣王亦久矣,其愿见之,日夜无 间。故贤王秀士之欲忧黔首者,不可不务也。(《听言》)
这一派的思想以爱利为*的纲领,故虽然时时钦敬墨者任侠好义的行
为,却终不能赞同墨家的许多极端主张。他们批评墨家,也就是用乐利主义 为立论的根据。如他们批评“非乐”的话:
始生人者,天也,人无事焉。天使人有欲,人弗得不求。天使人有恶,人弗得不辟。欲与 恶所于天也,人不得兴焉,不可变,不可易。世之学者有非乐者矣,安由出哉?(《大乐》)
这样承认乐是根据于“不可变,不可易”的天性,便完全是自然主义者的乐 利思想。
他们批评“非攻”、“偃兵”之论,也是从人民的利害上立论。第一, 他们认为战争为人类天性上不可避免的:
古圣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兵之所自来者久矣,与始有民俱。凡兵也者,威也。威也者, 力也。民之有威力,性也。性也者,所受于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武者不能革,而工者不能 移。(《荡兵》)
这仍是自然主义者的话,与上文所引承认欲恶为天性是一样的理论。第二, 战争虽是不能革,不能移,其中却有巧拙之分,义与不义之别,分别的标准 在于人民的利害。他们说:
夫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悖。有以用兵丧其国 者,欲偃天下之兵,悖。
夫兵不可偃也。譬之若水火然,善用之则为福,不能用之则为祸。若用药者然,得良药则 活人,得恶药则死人。义兵之为天下良药也亦大矣!
兵诚义,以诛暴君而振苦民,民之说也,若孝子之见慈亲也,若饥者之见美食也。民之号 呼而走之也,若强弩之射于深溪也,若积大水而失其壅堤也。(《荡兵》)
攻无道而伐不义,则福莫大焉,黔首利莫厚焉。禁之者,是息有道而伐有义也,是穷汤、 武之事而遂桀、纣之过也。(《振乱》)
在这些话里,我们可以看出秦始皇的武力统一*的理论。我们不要忘记了 吕不韦是秦始皇的丞相,秦始皇是他的儿子,将来帮助秦始皇做到天下统一 的李斯也是吕不韦门下的舍人,也许即是当日著作《吕氏春秋》的一个人。 当时秦国的兵力已无敌于中国,而武力的背后又有这种自觉的替武力辩护的 理论,明白的排斥那些非攻偃兵的思想,明白的承认吊民伐罪是正当的,这 是帝国统一的思想背景。看他们说:
今周室既灭,而天子已绝(秦灭周室在始皇即位前十年,纪元前 256 年)。乱莫大于无天 子。无天子则强者胜弱,众者暴寡,以兵相残,不得休息。今之世当之矣。(《谨听》)
这完全是当仁不让的口气了。
《吕氏春秋》的*思想虽然侧重个人的欲恶,却不主张民-主的*。
《不二》篇说:
听群众人议以治国,国危无日矣!
为什么呢?因为治国是一件很繁难的事,需要很高等的知识和很谨慎的考
虑,不是群众人所能为的。《察微》篇说:
使治乱存亡若高山之与深溪,若白垩之与黑漆,则无所用智,虽愚亦可矣。
可惜天下没有这样简单容易的事!
治乱存亡则不然。如可知,如不可如;如可见,如不可见。故智士贤者相与积心愁虑以求 之,犹尚有管叔、蔡叔之事,与东夷八国不听之谋。故治乱存亡,其始若秋毫,察其秋毫则大 物不过矣。
因为治乱存亡的枢机不容易辨别,“如可知,如不可知;如可见,如不可见”, 所以有贤能*的必要。“弩机差以米则不发”(《察微》篇语),治国之 事也是如此。群众往往是短见的,眼光望不出一身一时的利害之外,故可以 坐享成功,而不能深谋远虑。
禹之决江水也,民聚瓦砾。事已成,功已立,为万世利。禹之所见者远也,而民莫之知。 故民不可与虑化举始,而可以乐成功。(《乐成》)
舟车之始见也,三世然后安之。夫开善岂易哉?(同)
《乐成》一篇中历举孔子治鲁,子产治郑的故事,来说明民众的缺乏远见。 最有趣的是魏襄王请史起引漳水灌邺田的故事:
史起曰:“臣恐王之不能为也。” 王曰:“子诚能为寡人为之,寡人尽听子矣。”
史起敬诺。言之于王曰,“臣为之,民必大怨臣,大者死,其次乃籍臣(籍是抄没家产)。 臣虽死籍,愿王之使他人遂之也”。王曰,“诺”。使之为邺令。史起因往为之。邺民大怨, 欲籍史起,史起不敢出而避之。王乃使他人遂为之。水已行,民大得其利,相与歌之曰:
邺有圣令,时为史公, 决漳水,灌邺旁。 终古斥卤,生之稻粱。 使民知可与不可,则无所用贤矣。
治国之道,知虑固不易,施行也不易。不知固不能行,行之而草率苟且,也 不能有成,行之而畏难中止,或畏非议而中止,也不能有成。计虑固须专家, 施行也须要贤者。这是贤能*的理论。
《吕氏春秋》主张君主*,其理由如下:
军必有将,所以一之也。国必有君,所以一之也。天下必有天子,所以一之也。天子必执 一,所以专之也。一则治,两则乱。今御骊马者使四人,人操一策,则不可以出于门间者,不 一也。(《执一》)
这是当时*思想的最普通的主张,无甚深意。墨家的尚同主义不但要一个
一尊的天子,还要上同于天。儒家的孟、荀都主张君主。孟子虽有民为贵之 论,但也不曾主张民权,至多不过说人民可以反抗独-夫而已。古代东方思想 只有“民为邦本”、“民为贵”之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民-主民权的制度。极 端左派的思想确有“无君”、“无所事圣王”之说,但无*是一件事,民 主制度另是一件事。东方古代似乎没有民-主的社会背景,即如古传说中的尧、 舜禅让,也仍是一种君主制。因为没有那种历史背景,故民权的学说无从产 生。西洋的*史上是先有民权制度的背景,然后有民权主义的*学说。 但世袭的君主制,究竟和贤能*的理想不能相容。君主的威权是绝对 的,而君主的贤、不肖是不能预定的。以无知或不贤的人,当绝对的大威权, 这是绝大的危险。而名分既定,臣民又无可如何,难道只好听他虐民亡国吗? 这是古代*思想的一个中心问题。这问题便是:怎样可以防止避免世袭君 主制的危险?前四世纪到三世纪之间,*哲学对于这个问题,曾有几种重 要的解答。第一,是提倡禅国让贤。禅让之说,在这时代最风行,造作的让 国神话也最多,似乎都有暗示一种新制度的作用。第二,是主张人民对于暴 君有反抗*的权利。孟子所谓“君之视民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闻 诛独-夫纣矣,未闻弑君也”,都是很明白的承认人民*的权利。第三,是 提倡法治的虚君制度。慎到(《古代哲学史》第十二篇,第一章,1)韩非(同 书第十二篇,第二章,4)等人都主张用法治来代替人治。韩非说的最透彻, “释法术而以心治,尧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轮。?? 使中主守法术,拙匠守规矩尺寸,则万不失矣。君人者能去贤巧之所不能, 守中拙之所万不失,则人力尽而功名立”(《韩非子·用人篇》)。这是说, 若能守着标准法,则君主的贤不贤都不关重要了。这是一种立宪政体的哲学, 其来源出于慎到的极端自然主义。慎到要人“弃知,去己,而缘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