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5-20 0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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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12-02 14:01
在写这个话题之前,我犹豫了很久很久。
这个话题关于家庭暴力……但不是夫妻之间。
而是父母对孩子的暴力。
墨君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亲爱的小课堂》,就是几个明星带课外辅导班,教几个素人小孩写作业的真人秀综艺。
徐敬凯的妈妈教育理念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小孩子就是要先苦后甜;现在把你“揍”到饱,长大了才能承受得住打击;你乖妈妈才会爱你,不听话妈妈就不会爱你……
她认同“打击教育”,并把所有的爱都加上了条件。
尽管傅首尔和教育专家都反对这种理念,但不得不承认,当下很多家长就是她这么做的。
口里总是“你看看别人家孩子,你哪点能比得上?”,用各种羞辱语言摧毁孩子的自信心。
最后孩子觉得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父母的期望,没有人喜欢自己……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讨好型人格”,或者“叛逆型、疏离型人格”。
我为何要提到这档节目,因为我也曾经在这样的打击教育下长大,与徐敬凯妈妈的语言冷暴力不同,我家里不仅有语言暴力,还伴随着肢体暴力。
请问,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能够犯多大的错?
因为要揭开自己的伤疤,所以才犹豫着不敢下笔。
对于我而言,童年是不愿意去回忆的。
当年我只有两岁多,还未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到邻居家玩被留下吃中午饭,家里曾经告诫过不允许随便去别人家吃东西。
尽管饭菜看起来非常可口,我还是忍住口水拒绝了。大娘说没关系,我一会儿去跟你爸爸说让你在我家吃饭。
她家和我家只有一个走廊的距离,并不远。我信了,安安心心的吃完饭才回家。
一进家门,劈头盖脸一耳光,接着伴随着大吼声,吼什么我早就忘了,只记得父亲又扇了一耳光,然后叫我自己去照镜子。
镜子里的我,嘴角流着鲜血,尝着咸咸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泪的味道。但是幼小的我根本不懂嘴角流血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看自己流血的样子。
为什么当年大娘没有去跟父亲说我在她家吃饭,我也不明白。
我只记住了镜子中的脸,看起来很恐怖。
是有多深刻的冲击力,才能让两岁多的记忆存在脑海里几十年。
这只是家庭暴力的一个开端。
等到上小学之后,我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
随之而来的是拧耳朵、扇耳光、揪头发撞墙。
悲哀的是,我以为是正常的。
很多人觉得能培养出一个明星,他们的父母必定是有优秀的教育理念。
事实上有一部分明星,完全就是在荆棘中长大,被*着去做人人羡慕的“别人家孩子”,却从不给他们夸奖。
甚至有些父母没有尽到养育责任,却在孩子长大做出成就之后,反过来压榨孩子,并美其名曰:没有我,怎么会有你的今天。但凡有一点抗拒,就被指责为“白眼狼”。
深受原生家庭困扰的明星,不止梅艳芳,还有张韶涵毛晓彤等等。
这些都是冷暴力,伴随一生如影随形。
更可怕的还有肢体暴力。
陈乔恩在一档真人秀节目上提到了自己眼中的母亲:你们是不是觉得她现在很可爱,我小时候觉得我妈比鬼还可怕。
陈乔恩在讲到妈妈打她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后面,惊慌、警觉,好像妈妈随时可能出现在身后。
她形容妈妈上楼梯的声音是“飒、飒、飒”,犹如魔鬼的声音,一听到这种声音,就觉得妈妈要来揍她。
这个时候她都30多岁了,还会惧怕母亲。
陈乔恩的母亲是怎么打她的呢?呼巴掌是家常便饭,更可怕的是使用额外的“工具”:
用枯树枝捆成一把,打一下就能见血的那种。
而引起这场毒打的,仅仅是因为数学月考得了二十多分。
当时陈乔恩刚转校,性格产生自闭,不与其他学生交流,学习也急转而下。
在转学之前,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很明显这是环境改变后的应激状态。
可是家人没有去帮忙孩子寻找成绩下降的原因,只有不由分说的一顿毒打。
幸亏她内心强大,自己走出了自闭情绪。否则哪里有如今站在镜头前侃侃而谈的陈乔恩。
陈乔恩不想回家,因为在家里情绪是紧绷的,妈妈总是生气,孩子动不动就挨打,她的哥哥也不能幸免。
只是哥哥懂得跑,而她觉得“赶紧打完了就能完事”,每一次都硬撑着。
其实懂得跑的孩子确实挨打更少一些,父母也会对这样的孩子心软。反倒是梗着脖子乖乖挨打还不哭的,父母会觉得这是“死不悔改”的类型,下次可能会打得更重。
我也是这样的性格,为了让我哭出声,他们用上了各种酷刑:
跪搓衣板,把小腿往后抬起来搁在小板凳上,受力点全在膝盖。跪完一小时基本没法走路,只能爬回床上;
用浸过水的皮带抽后背,因为这样皮带更重,打一下就是一条凸起的血痕,打完之后至少半个月都只能趴着睡觉;
扫床的笤帚,打小腿前面皮肉最薄的地方,感觉骨头都快断掉,我连理由都想好了,如果有人问,就说是自己摔坏了腿;
被绑住一边胳膊吊在门框顶上,胳膊的痛楚逐渐离我而去。
尽管身上新伤叠旧伤,我也不敢对别人说,潜意识觉得都是自己的错,都十几岁了还在挨打,说出去多丢人。
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有爷爷奶奶,至少爸妈打我的时候,我可以有人庇护。没有爷爷奶奶,有哥哥也好啊。
(《安家》里护着小四井的爷爷)
他们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阻止邻居插手。而两三岁的我跪在地上一直看着窗户,在恐惧和痛苦中幻想那里会有人砸开窗户救我。但从来都没有。
所以爸爸问我想要个弟弟不,我毫不犹豫的说想要个大哥哥。他们都笑我傻。
我把年龄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刚好3岁多搬家了。旧房子的那个花布窗帘,还有那梳妆台的大镜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问我为什么挨打不哭,是因为小学二年级时去同学家里写作业,亲眼看到班上成绩第一的小男孩,被他妈妈揪住头发使劲往墙上撞。只因为我们写作业的时候玩了几分钟的剪纸。
于是我以为每一个小朋友,都是在家里被这样打的。那扇从未有人砸开的窗户,也逐渐关闭了我的希望。
再也不哭了,哭也不会有人救我,那就干脆让他们气急败坏好了。
这是我幼小的心灵唯一能做出的反抗。
初中时,因为一道题做不出,被母亲骂:笨得像头猪。然后把我的脑袋往墙上撞。记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我无数次听到这句话:早知道生出来你这样个东西,当初就该捏死你。
暑期辅导老师是母亲的大学同学,她教课的时候很温柔,我很喜欢她,虽然做菜特别难吃,我也乐意在她家里学习一整天。当我风轻云淡的聊起母亲:我妈经常说我笨得像猪还撞我的头。
她震惊的样子,也震惊到了我。
那一次我哭得撕心裂肺,我才明白,不是每个孩子都必须要被父母打骂的。
我家里不穷,80年代初就有了冰箱彩电,但父母总让我觉得家里穷得叮当响,没有零花钱,考第一名也只敢要一片绿箭口香糖。
考得差了,恨不得在放学路上被任何人劫走,可以不用面对家里的狂风暴雨。
整个童年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那些所谓的“美好童年回忆”,也许有,但早就被恐惧的记忆掩盖了。
我连做梦都是梦见自己困在蚊帐里飞,却怎么都飞不出去,偶尔冲出去了,飞到窗口就直线坠落,吓到惊醒坐起。
可能是一辈子。
即便长大后已经与母亲和解,陈乔恩敏感又独立的性格也没法改变。
为了逃离原生家庭和母亲对她的职业规划(当会计),她选择了远离。
她说那个家没有安全感,那就自己去找安全感,可以是喜欢的职业,也可以是足够的金钱。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有人询问她为何40岁了还不结婚,她回答:安全感这个东西,不用男人给。
有考虑生个孩子吗?“养儿防老?不需要,因为我会是一个有钱的孤寡老人。”
安全感的缺失,是所有遭遇过家庭暴力的孩子要共同面对的问题,他们需要用一辈子去治疗自己。
而这种潜意识的暴力因子,甚至还会遗传下来。
知道打孩子是不对的,还是忍不住想打,下意识的想要孩子代替自己承担痛苦。
那些来自童年的伤害,父母一定都忘记了,孩子却被影响了一生。
比如我,都30多岁了,还是害怕闪电打雷。
那是很小的时候,大概是3岁左右刚上幼儿园,单独睡一个房间的我被雷声吓得魂飞魄散,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母亲的房间,以为爸爸去出差了,她可以同意让我睡在她身边。
但是我站在床前很久都不敢喊她,直到在电闪雷鸣的巨大声响中,她突然看到了床前的我。可能把她给吓坏了。
当时就坚决拒绝我的请求,让我滚回自己房间。
我杵在床边哀哀的流泪,不敢离开不敢哭出声,她丢出一句:那你就哭个够吧!我哭着问“哭个够”是什么意思?
她转过身不再理我,绝望的我终于战战兢兢回到房间,躲在被子里抖到天亮。
我每天都在想“哭个够”是什么意思,没有人告诉我,我也不敢问任何人。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弄懂了,但惧怕闪电打雷的毛病,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
父母的冷漠和打击,同样影响到了我的社交状态。同学录里大家对我的评价都是“有个性”、“清高”。他们不知道,我其实是害怕被拒绝,所以干脆不与人打交道。
电视剧《安家》孙俪扮演的房似锦,小时候差点被妈妈丢下井,故起名为四井。童年遭受的打骂数不清,还好她有爷爷护着,也懂得逃跑。
有人质疑真的会有亲妈这样嫌弃孩子吗?这是作家六六根据真人经历改编的故事,四井的父母是真嫌弃她,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
而我的父母则背负了更沉重的负担,80年代只能生一个,在我身上寄托了全部希望的父母偏偏得到了一个倔强的孩子,他们恨铁不成钢,又不知如何教育,只能以棍棒威胁。
尤其是我的母亲,一个郁郁不得志的50后大学生。同学都成了大学教授、大企业家,而她因为家庭缘故只能“屈居”某单位端个铁饭碗。
在抵抗住再生一个的聒噪之后,她常常恨我没有给她争气,无法兑现她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们拆了我的密码笔记本,拿走了我的房门钥匙,卸掉了我的书桌锁。我所有的心事不再写到本子里,只能画碳素肖像画来寄托心情。
每一张肖像,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敏锐的母亲说:你画的就是你自己吧,矫情!
有时候偷偷的哭,被发现了,她就会说:老娘还没有死,你现在不需要哭丧。
我常常蹲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五楼),看着下面考虑要不要跳下去,反正这世上都没有人在乎我。但因为恐高症,吓得浑身发抖,最终退了回来。
13岁的时候拿着菜刀往手背上划了好几道,太钝了,割了一点皮就疼得放弃,干脆开了煤气躺到床上去。
正晕乎乎的时候,下了班的父母第一时间关掉煤气打开窗,接着大骂我。然后看到我手背流到床单上的一小滩血,母亲鄙夷的说:你割错地方了,割得太浅了,下次往这儿割。她指了指我的手腕。
这句话摧毁了我所有的希望,也把我的心套上了坚硬的外壳。
现在想来,亏得我从小就喜欢看世界名著和各种武侠小说,那些外面的世界、坚强的主人公都是照进我心里的一束光。
当时我想到的不是下一次割深一些给他们所谓教训,而是好好的活着,离开这个家,看看外面绚丽的世界,遇到美好的人。
我还没有享受到这世间的各种美丽,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报复根本不在乎我的人。
深以为然。
感谢每个寒暑假父母都把我反锁在家里,让我只能从看书绘画中寻找慰藉。
《何以为家》小主人公在法庭上说:我要起诉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了我。
他的遭遇当然和我不一样。但是他的这番话,也是我曾经的心声。
上小学的时候,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些消息,鼓起勇气反抗了一次:我要去告你们,你们打我是犯法的!父母不屑的嘲笑,你看哪家父母打孩子犯法被抓了?“你是我生的,还打不得你?”“打死了省得操心”……
幼小的我就这么被唬住了,心想也不知道去哪儿告,跟我玩得最好的表哥也经常被打到哭爹喊娘,大家都是一样这么被打到大的吧……万一我告成功了,他们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我。
这就是小时候的眼界,随便忽悠就能被哄住的。在不懂逃跑不愿哭泣的童年时期,邻居甚至都不知道我经常被殴打,只能听到我父母的吼骂。
他们只是觉得我的性格很怪异,还因为我讲鬼故事把邻居两个小姐姐吓哭来告过状,但是小姐姐们还是要在停电的夜晚找我壮胆。
毕竟我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而我享受恐吓和保护别人的感觉——因为我从未受到过保护。
(《何以为家》想要保护妹妹的赞恩)
18岁终于离家了,远离父母的时候,我开始反复做这样的梦:我冲破了困住自己十几年的蚊帐,飞出了那个屡次想要跳下去的窗口,在沉睡的城市上空撒欢的飞翔,飞跃波涛汹涌的大海掠过层层山丘,仿佛整个世界都让我环游了一遍。
每次做这个梦之后,心情都特别好。在梦里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我不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我可以瞬间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梦中都是漆黑的夜晚,连月亮星光都没有,大海也是翻腾着黑漆漆的浪花。
我们当然和解了。
当我找到了更多值得自己去专注的事情后,家庭带给我的创伤便被迅速掩埋。
他们老了,性格也变得柔软了起来。或许觉得自己尽力了,孩子也就这个样,再打也没有用了。知道我的倔强无法改变,于是尊重我所有的选择,包括辞掉*内工作,独身闯荡。
我庆幸自己没有从那扇窗口纵身跃下,而是从窗口起飞。我庆幸自己从小就会省下早餐钱买书,至少在心中存了一盏指路明灯,不至于从内到外都身处黑暗。
那一年远归回家,父亲高兴地亲吻我的额头,骑着摩托车带我去买菜,一路上都在手足无措的表达他的兴奋之情,他突然说,我去给你买好吃的,果冻!
他忘了我已经22岁了,不再需要这些小孩的零食。他忘了我幼年时每每要求买“好吃的”,他都说那些东西都有毒。他或许只记得,从幼儿园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主动要求过买零食和水果。
我坐在后座看着他后脑勺的斑驳白发,想起镜子中那个小女孩惊恐的脸,泪如雨下。
如果可以回到童年,我只想用所有的时间去拥抱每一次强忍眼泪小小的自己,告诉她,你可以大声哭喊、可以不用那么倔强。
只是第一次做父母没有经验吧,摊上我这样叛逆倔强的孩子也很辛苦吧,连撒娇都不会的孩子很难宠爱吧……长大后我常常这么安慰自己。
(《简·爱》电影剧照)
生命太短暂了,不应该用来记恨。
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之后,我的梦境开始有了白天与太阳。
写下这5000多字,是揭开伤疤的一次痛苦过程,边写边哭。
一些没有提到的,包括在小学被老师打晕过,那是母亲授意她大学同学“严格管教,不听话就打”的结果。30多岁我才提起这件事,父母气得当场暴起,责问我当初为何不说,要是说了立马去揍她。
他们忘了,这是他们自己授意的呀。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只会推算出:若是说出因为不听老师的话而挨揍会再挨家长一顿揍。
都忘掉了也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像《都挺好》里的苏大强那样,最后只记得没有给小时候的苏明玉买练习册。
我相信很多80后都有过被父母暴揍的经历,50、60后的一代父母,经历了无数次时代浪潮,吃过苦挨过饿,巨大的环境变化影响到了部分人的教育观念,不打不成才是那一代不少人奉行的真理。
希望和我有类似经历的人,不要把暴力传承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