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4-03-08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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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07-21 13:26
当赤槿将混沌完全分开,已经是精疲力竭,她像一只断翅风筝般从空中落下,众除妖师正待飞过去接她,却被一个红衣白发的女子抢了先。 阎小玉横抱着赤槿递给幽灵般出现的勾魂使者,冰雪精魄凝结而成的容颜,白发垂到脚踝,微微飘动,月华尚不及她三分,不过第一句话便显示了她万年如一的刻薄口吻: “天帝你这个缩头乌龟!还躲着袖手旁观,难怪你的外甥孟霄潇都说你是个胆小鬼、、懦夫、猪头三都比你好几百倍!” “呵呵,小玉,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说话委婉一点就更好了。”天帝踏云而来,无奈的摊了摊手,“其实我也着急呢,只是没有想到法子对付混沌密境,现在你妹子赤槿开天辟地,混沌已开,黄白已分,我把蛋青封在天界九重天,你将蛋黄融在冥界忘川河,这样就没 有后顾之忧啦。” “少在这指手画脚,做好你的本分。”阎小玉瞪了天帝一眼,带着众勾魂使者打开冥道,将混沌浑浊的一部分引入忘川河。 天帝手中乾坤珠滴溜溜的转动着,黑白交替的光华将混沌的轻浮拖向九重天,空中厚重的迷雾霎时消失,久违的月光冲破大雪的阻碍,清冷的光华映亮了整个梧啼城。 终于渡过这一浩劫,众除妖师稍稍松了口气,岂料危难接踵而来。 吼! 东边一阵狂暴的龙吟,一条身躯堪比空空山脉的金色巨龙怒吼着飞来,巨尾一扫,将山脉的最高峰——盾戚峰顶端燃烧的恕空塔拍的粉碎! 唰! 一道雪亮的剑光刺向金龙的腹部,金龙躲闪不及,挥起爪子硬接,剧痛袭来,左爪断了一半,腹部又多了道深深的伤痕,金色鳞片纷纷落地,吼!金龙吐出火球还击,龙身倏地飞向灯火阑珊的梧啼城。 墨衣玄剑的令狐晞并没有躲闪,白色彼岸花从衣袖纹饰中飞出,替他挡住火球。 “令狐晞!!!你追了我一天一夜!从东海一直到梧啼城,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拿整个梧啼城陪葬!”金龙盘旋的城上空,躲过了这一剑。 “我只要你死。”令狐晞平静的挥剑追击,这一次,他斩向金龙最柔弱的部位——眼睛! 可是,剑光在距离金龙碧色眼睛半寸处生生顿住了。 一枚珠光色的灵珠拦在前方,她非圆非方、无形无质、像清晨叶片上滚动的朝露又似夏荷上停留的落雨,尽管几千年都没见过,令狐晞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息昔,当他还是一只小狐狸时,偶然而又宿命般落在他身边的小珠儿。 “你能舍下这座城,能否舍下这颗灵珠呢?这是息昔的精魄炼化而成,你毁了我,她也会灰飞烟灭。”金龙得逞的狂笑,“现在灵珠仍由我驱使,女娲娘娘留下的神物定然比我以前的灵珠强大数倍,你能有几分胜算?” 令狐晞眼神一滞,隐的按住剑柄,但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他再次举剑,“息昔已死,你自然不能活下去。” “去吧!和你的旧情人同归于尽!”金龙吐出灵珠,灵珠罩上了血红色的邪气,带着厉鬼般的呼啸扑向令狐晞! 令狐晞的剑锋就快要触碰到灵珠,却在关键时刻绝望的收回了剑势,终究,他还是难舍情愫。 金龙瞅准令狐晞失神的破绽,右爪直插他的胸口,眼前白光大盛,拦住了他的攻势,灵珠突然失去了控制,她褪去血色,重归纯净,护着令狐晞。 “你——你居然神识尚存?!”金龙收回右爪,难以置信的看着灵珠。 灵珠轻盈的旋转着,“你不是说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么?狡兔还三窟呢,何况是一只狐狸,我自愿化作灵珠是为了潜在你的身体里寻找心脉,放心,这一次,你绝对没有机会复活了。” 金龙恼羞成怒,“你是为了帮令狐晞么?哈哈,不妨告诉你,我将你两个前夫关在一团混沌秘境之中,最后出来的是令狐晞,有死方有生,他杀了谢行远才能破解密境,你难道还执迷不悟吗?” “行远……他……。”几滴晶莹的、水雾般的光华从灵珠滴落。 “息昔……。”令狐晞欲言又止。 “上一世,我误会了行远,这一世,我要相信自己的心。”灵珠敛起光华,“令狐晞,你使出碎光阴追随我的轨迹即可直击恶龙心脉,我的神识只能维持半刻了,你莫要犹豫。” 灵珠嗖的一声直冲金龙,黛青色的碎光阴紧随其后,金龙的惨呼嚎到一半就被肢体碎裂的声淹没,天空像是放了个巨型炮仗,炫目的光芒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满城雪花飞舞,令狐晞收回长剑,黯然神伤。 尾声 “夫人!夫人!不好啦!小姐她——她——!” 天还没亮,息夫人的门就被敲的震天响,丫头环佩的声音堪比西街豆腐的田寡妇,真是玉簪碰碎了瓷杯,又脆又尖,息夫人正乐呵呵的梦见自己抱外孙呢,眨眼间外孙没了,变成一只啼啾的雀儿。 “何人扰我清梦!”息夫人不满的拨开床帐。 “小姐不见了!留下书信说坚决不嫁给谢家那只瘦皮猴!” “什么?!”息夫人惊得穿着寝衣就直奔小女儿间。 衣柜大开,少了几套四季衣衫,首饰盒倒扣在床榻上,不用瞧就知道里面是空的,地上满是陶瓷阿福的残骸——里面存了十七年的压岁钱,早知道女儿会用这些银子逃婚,息夫人说什么也不会那么大方的给了。 糟糕!这几天光顾着筹备婚礼,却忘了息昔那丫头比驴还倔,比狐狸还狡猾呢?表面上对这桩婚事不置可否,还装模作样的满大街挑选嫁妆,实际上偷偷摸摸的准备逃婚。 “夫人,小姐不见了,这婚事还办不办?”环佩小心翼翼的说。 “办!当然要办!都给我出门去找!她注定是要嫁给谢家小子的,逃也逃不过!”息夫人摊开信纸,“我先写封信给曦京谢夫人,就说息昔生病了,婚事延期到明年春天。你们要是找不到小姐,就都别想进这个家门!” 杭州城里的息夫人和帝都曦京城的谢夫人是手帕交,她们小时候都偷过村头的葡萄村尾的甜瓜,少女时期一起在河边洗过衣浣过纱,而且在同一年上了花轿嫁到夫家。 不同的是息夫人面若芙蓉,身型如垂柳,嫁的相公姓息,做的是布料生意。 而谢夫人面若冬瓜,体型呢,嘿嘿,还是像冬瓜,嫁的相公姓谢,世代都是书商。 二十多年前,她们和相公都定居在一个小城镇,你来我往,情同姐妹。后来她们几乎是在同一月有孕,姐妹俩初为人母,兴奋之余又忐忑不安,在家呆着闷了就约在茶馆里听戏聊天。 有一天,小城里来了一对女道士,长得都很耐看,尤其是那个背着沉重行李的女道士,漂亮的都教人挪不开眼,身形略矮、唤作赤槿的女道士摇着铜铃,扛着一个招魂幡似的招牌吆喝生意,上面写着“看相算卦,阴宅阳宅;通灵寻亲,预测性别;驱鬼除×;百年字,价钱公道。” 两位夫人对未来宝宝的性别甚是感兴趣,于是凑钱请了这两个女道士来茶馆一叙,一番推算,赤槿算出息夫人会生个女娃,谢夫人得男娃,还赠了许多吉利话,她们高兴归高兴,可是付钱的时候习惯性的压了压价钱,六枚银币讲到了五枚,谁知背着行李的女道士突然冒出一句“以后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拖着赤槿就要走,谢夫人赶紧挽留两人,追问缘由,女道士说孩子都会平安,但是未来婚姻之路颇为坎坷,在她们的苦求之下,女道士终于说出了破解之法,原来只要孩子结为夫妻,就能化解虐缘,平安一生。 最后,女道士拿出一根像是用来包粽子的红绳,拴在她们两人的小指上,说这是月下老人的红线,专门用来牵姻缘的,就算相隔天涯海角,最后也能结为夫妻。她们感激不尽,凑了五枚金币献给赠给她们红线的女道士,女道士很仗义,只收下二枚,一枚退还给她们说是孩子成亲时的贺礼,还给另外两枚施了仙法,叮嘱她们孩子出生后要当做护身符戴在身上,成亲之后方能取下。 三个月后,一场瘟疫席卷全城,她们都失去了襁褓中的孩子,正如女道士所说,息夫人生的是女儿,谢夫人生的是儿子,只是天祸难料,孩子刚满月就夭折了。 她们双双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息夫人被丈夫接到了杭州城,谢夫人跟着相公去曦京开新书局,两人失去了。 息夫人四十岁“高龄”时居然怀孕,在一个下雪天诞下女婴,给孩子取名为“息昔”,据息夫人解释,二十多年前那个神仙般的女道士就叫做息昔,借她的名字给孩子积些福气。 说来也是缘分,息夫人抱着刚过一岁的息昔逛夜,走累了就在茶馆里歇歇脚,猛一抬头,巧了!对桌就是二十多年没见的老姐妹谢夫人,她正在给一个约四岁的小子剥瓜子。原来谢夫人四年也喜得贵子,这次带着孩子回娘家探亲,途径杭州城。 提起往事,姐妹俩唏嘘不已,当晚就定下亲事,约定息昔长到十八岁就嫁给谢家小子——谢行远。 谢行远在息家吃够了瓜子,玩够了泥巴,看够了花灯,实在觉得无聊了,就偷偷溜到息昔的摇篮边,看着襁褓里肥肥白白,吮着手指酣睡的息昔,谢行远邪恶的笑了,他掏出刚抓的青虫就往息昔嘴里塞,谁知息昔突然醒来,她下意思的一拳打开谢行远的手掌,小婴儿的力气都很大,谢行远躲闪不及,手中的青虫反而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顺着领口钻进去。 只觉得胸口麻嗖嗖的一片,谢行远难过又难堪,想哭又不敢哭,想动又不敢动,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滑稽。 息昔觉得很好玩,嘿嘿笑起来,鼻涕泡都出来了。 “小肥鸭!笑什么笑!”谢行远戳着息昔肉球般的腮帮子,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息昔的皮肤太过滑嫩,他的手指直接滑进息昔嘴里,息昔毫不客气的狠狠咬过去,还以颜色。 哎呀! 谢行远痛扯回手指,眼泪在眼珠儿上转了几圈,终究碍于面子没有掉下来,娘亲说这个小肥鸭要嫁给自己做老婆呢,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在老婆面前! 可是——可是——真的好疼啊! 谢行远委屈的跑出息昔的闺,呜呜,我不要小肥鸭做老婆,她好凶! 十二岁的那个夏天,谢行远再次被母亲拖到杭州城拜见未来岳父岳母大人,他和息昔再次相见两厌,谁都不理谁。 一天中午,他不歇午觉,偷跑去里玩耍,爬到榕树上捉知了,知了没抓到,脑门却被石子弹了肿包。 “是谁?!”谢行远大怒,平日里在学堂,只有他将同学堵在街头,逼着他们抄功课的时候,自己何尝被别人整过? “瘦皮猴!这是我们家!知了也是我的,不许你碰它们!”九岁的息昔拿着弹弓,牛皮筋拉得满满的,颇有一番“弯弓射大雕”的气质。 谢行远在河里游了一个夏天,全身晒的黑漆漆的,加上有些挑食,所以整个人又黑又瘦,息昔叫他瘦皮猴也是在“实至名归”。 “小肥鸭!放下弹弓!否则我把你了、架在火炉上、刷甜面酱烤着吃!”谢行远大声威胁道,曦京城里,这种小姑娘只要听到前面一句了多半就会面色一红,然后哭着回家。 息昔因为贪吃甜食肉食,体型在同龄女孩中算是肥硕了些,她最厌别人说“肥”,谢行远这句话刺痛了她幼小的自尊,本着孔老夫子所教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道理,息昔弹弓“出鞘”!直取对方那张讨厌的嘴巴! 鉴于她瞄准出现偏差,没射中嘴巴,石子亲吻了谢行远的鼻头,还留下深红的“吻痕”。 这比小时候被她咬的疼上一百倍啊一百倍! 不过谢行远还是没有流泪,他暗暗发誓:小肥鸭!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娶你做老婆!哼! 所以当息昔在初春过完十八岁生日,谢行远就酝酿着离家逃婚,打算去外面游历三五年再回家,反正女大不中留,息家定然不会傻等他浪子回头,肯定会另择佳婿把小肥鸭嫁出去。岂不知在他离家的同一天,急的团团转的谢夫人就收到了息夫人寄来关于息昔生病,商量推迟婚期的信件。 息昔骑着青骡行走在狭长的驿道上,她无心看沿途的风景,埋头读着一本厚厚的《妖灵律令》,她要参加今天恕空堂初秋的除妖师选拔,顺便逃婚,每当看见除妖师们在空中御剑飞行的光亮,她都羡慕不已,自己了几本术法书偷学过一阵,一直都不得要领,所以想到要去恕空堂考试,碰碰运气。 走着走着,青骡突然停了下来,息昔抬头一瞧,好家伙!路中间居然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白狐见她走过来也不害怕,反而朝着她的方向行了几步。 “哇!好漂亮的狐狸哦!”息昔抱起白狐,爱不释手的磨蹭着他的皮毛,白狐初时有些僵硬,似乎想从她怀中跳开,可最终还是顺从的不动了,时不时的舔舐一下她的手腕。 “你从那里来呀?叫什么名字?做的宠物好不好?”息昔格格笑着,“你好像能听懂我话呢,我们在那里见过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好熟悉?” 息昔凑在白狐身上嗅了嗅,没有狐狸特有的异味,反而带着一种奇妙的花香,仿佛身处百中,白狐身形一滞,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跳进路边的树丛里。 “小白狐!你要去那里,等等我!”息昔顾不得青骡,紧跟其后,寻觅白狐踪迹。 约行了半里路,息昔在一小湖泊边停下,方才她远远瞧见白狐在这里饮水,应该没有跑远。 “救命啊!哇!咕噜!” 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从湖心处传来,难道是小白狐变成人形在这里游水? 救人要紧,息昔没有多想,甩掉布鞋,一个漂亮的跳跃,扎入水中。 湖水清澈透明,她看见一个青衣书生打扮的男子在水中挣扎,他痛苦的捂着小腿,看来是本打算游水消暑,结果小腿抽筋,连累的小命都快断送在湖底。他看起来烟火气十足,一点都不像狐妖,息昔未免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扯过书生的衣领,将他拖上岸。 “喂!你醒醒!”息昔一巴掌打在书生的面颊上,期望把他拍醒,可惜到最后她把他扇成半个猪头,他依旧躺在地上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好像停了。 息昔怔怔的看着书生,尽管他被打成了半个猪头,她还是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一时间脑海里掠过很多东西,殷红的嫁衣、紫竹柄油布伞、似乎还有眼泪……,她心中一悸,慌乱无奈之下,息昔只好往他嘴里吹气——去年她在河堤上救阿毛就是这番做法,阿毛是她刚养的一条狗,可惜这只狗总是把自己当做是鸭子,天天往水里跳。 “咳咳——咳咳!”青衣书生终于有了反应,他猛地坐起,趴在地上把肺里的积水咳出来,待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正碰上一对如四月湖水般清澈的眼眸,那双眼眸的主人有着洁白如玉、润泽如花瓣的肌肤,这个人——这个人仿佛在那里见过似的,他愣在原地,良久才喃喃的说道: “小生谢行远,不知如何称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