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不大叫大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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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4-21 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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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1-05 18:14
小村不大叫大屯
“我的家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的周围……”每当听到这首产生于20世纪80年代的歌曲时,我便想到我的家乡,一个叫“大屯”的小村庄。因为这歌中唱的,正是我村的真实写照。
我村为什么叫“大屯”?据县志记载,明永乐年间,山西移民至此立村,村址建于朱家河、吴家河交叉处,每到雨季水溢冲村,须屯土护村,故称大屯。大屯之名,其实名不副实。小村真的不大,满打满算六七百人,在县内的确不算什么大村。正如家乡流传的俗语说的那样:“大屯不大,小范不小。高庄窝不高,洼西不洼。”我村及其周边这四个地名起得挺有意思。小范镇(现名武强镇)是县城所在地,包括南牌、北牌、东牌三个村,自然不小;洼西村址坐落于古河西侧,历史上地势低洼,村民盖房就把地基尽量往高处垫,日久必然不洼;高庄窝是山西移民在古河道东岸搭起临时窝棚,遂取名高庄窝,既是河道岸边,自然地势不会太高。说起来这四地连洼种地,老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故有此语。
“大屯”,这是一个多么大众,多么通俗,却又多么亲切、多么朴实的村名。就像歌中唱到的一样,我的家乡并不美,她没有如画的风景,也没有肥沃的土地。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时代,村里还都是土坯房屋,村民用水也没有自来水,吃水就到村南那口“甜水井”里挑(说是甜水井,其实现在喝起来水很苦的)。但在我的心目中,那是一个充满美好回忆与温馨亲情的地方,是生我养我的桑梓之地。叶落归根,那里将来必定也是我最终的归宿。因为,不管我走到那里,“大屯”都永远是我不舍的依恋。
那时候人们的物质生活很贫乏,人们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唯一值得骄傲的是村集体有一台2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就摆放在村中间大队部前面的小广场上。每天晚上天一黑,全村老少就聚集到这里观看共赏。因此,我村最明显的地标就是那根十几米高的天线杆,村委会的大喇叭就悬挂在天线杆的半截腰。后来随着电视逐渐走进了千家万户,在家里的炕头上就能看到电视,所以也就没有人到那里去重温旧日的记忆了,人们之间的关系也逐渐被家家户户的院墙隔了起来。一直演到了凌晨两点的1985年的春晚,是这里留给我的最后记忆。节目演得怎样早已没有了印象,唯一还记得的是那晚上的寒冷,以及不断地跺脚来取暖。
农业长期以来是我村的支柱产业。由于我村南部毗邻天平沟,每年春天都会从上游石津渠引水用于农田灌溉。我村就从天平沟北岸开始修筑了一条数十里长的“灌溉渠”,这条长龙蜿蜒而行,从村南延伸到村东,一直到达村北。丰水季节,由一台大功率抽水机和水泵,灌溉着我村数千亩并不算肥沃的农田,收获着微薄的希望。当时像我村这样拥有优越的农业生产条件的,还是很令人羡慕的。
天平沟有一条小支流就是县志上提到的朱家河,这既是一条汛期防汛、旱期抗旱的救命渠。那时候只要打开连接天平沟的水闸,这条小河就会蓄满水。这条小河从我村的西南、正西,再到正北,最后往东北方向流走。歌中唱的“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的周围”这不就是我村的真实情况吗?这不正印证了县志上记载的关于我村是因河而名吗?每当雨季到来,这条连接着村里坑塘的小河,都会把坑塘里多余的水排到大河里去;在春季缺雨的季节里,由于我村靠近大河,每当上游放下水来,我村的坑塘就会蓄满水。这时候,卖鸭子、鹅的小贩就会到街口吆喝,每家每户就会养上几只。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佳佳都有一顿丰盛的盛宴。现在想来,那时候人们不懂得什么纯天然绿色养殖,如果懂得,一定会有一个好的收获。那年我家的大白鹅死了以后,我还把它的两个翅膀展开钉在一块木板上,做了一个真正的鹅毛大扇。这大扇一直就挂在家里的墙上,是我少年时代无数美好愿望的见证者。直到我进城才把它丢弃在老家,可惜后来不知所终了。
我村虽然是一个传统的农业村,但是历史上也曾有令人羡慕的工副业。我村的“铁厂”就是一个典型的村集体企业,在当时县内赫赫有名。改革开放以后,由于时代的发展,“铁厂”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那一代村民难得的记忆。但是也由此成就了早期那些头脑灵活、脱离了农业生产、专门从事个体经营活动的农户,这些人以后成长为农村最早的“万元户”,他们的小摊点成为日后乡镇企业的雏形。这些小作坊由小变大、由弱变强、由村里而进城,而今又从城里返回到了村边的国道边。虽然经营项目变化多次、人员屡进屡出,但是这些小工厂的变迁,其实正映射出近三十年来时代的变化和人们思想观念的演变。
说到307国道能够在我村边通过,这可是以前老百姓从来都不曾想到的事情。1997年冬季,村南的庄稼地里,突然用白灰画出了两行白线。转过年来,奇迹般地修成了一条国道;再后来,国道上又修起了直通县城的振兴路,这条正对着我村村口的大道,缩短了我村进城的距离,也加快了我村融入现代化的进程。慢慢地公路两旁,陆续建起了各种各样的工厂,村民农闲时到厂子里做工,农忙时节才去侍弄那几亩薄田。再也不是以前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摔八瓣”的传统农民的形象。
现在农业生产条件也有了很大提高,机井和防渗管道都通到了地头,只要一插卡,就可以浇上地。收割和播种也都用上了农机具,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而原来修筑的“十里长城”,也由于取土垫宅基地以及影响农机具的进出等原因,被挖得不见了踪影。村民的房子也有了巨大的变化,都盖起了红砖水泥的房屋,有个别条件好的户还盖上了楼房。现在村民的家里,水电暖设施一应俱全,电视、电脑、电动车也走进了平常百姓家,以前宣传的那种“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朴素*主义理想,早已在农村实现。现在,村民只要跨上电动车,不到五分钟,就能到达县城的超市和菜市场,买回最新鲜、最满意的时尚商品。
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人们再也没有时间去过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田园生活,村南河坡那片菜地也没人去管理,早已荒芜多年了,人们对于田地的感情也不像老一辈那样亲密了。记得儿时一到栽种白菜的时节,全村老少、家家户户就会聚集到这片菜园,抢着从井里提水浇菜,大雨过后又要抢着从菜畦里往外淘水。而今,那口井的水位大大降低,人们再也不用抢着提水浇菜,人们宁愿花钱到市场去买现成的菜蔬,也不愿意去亲身体验那种田园带来的快乐,人们已经逐渐淡忘了那段情感,甚至很少有人涉足这块菜园了。
其实人们失去的绝不是一片菜园,而是一种生活方式,以及对这种生活方式的怀念。不可否认,这三十年来,家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村民有了富裕的生活,舒适的条件,有了更多的娱乐方式。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有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那就是:我的老家就住在那个屯,我是屯里土生土长的人,别看村子不咋大,有河有水有树林,邻里乡亲挺和睦,老少爷们更合群。
这就是我的家乡,小村不大叫大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