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4-04-05 15:55
共2个回答
热心网友 时间:2024-04-08 04:56
他开始讲他小时候的事,干瘦的身体轻轻地晃着,说得非常流利。他的绿眼睛放射着兴奋的光芒,红头发抖动着,嗓音粗重起来: “啊,我说,你可是坐轮船来的,坐蒸汽来的。” “我年青的时候得用肩膀拉着纤,拽着船往上走。船在水里,我在岸上,脚下是扎人的石块儿!没日没夜地往前拉啊拉,腰弯成了是,骨头嘎嘎地响,头发都晒着了火,汗水和泪水一起往下流!亲爱的阿辽少,那可是有苦没处说啊!我常常脸向下栽倒在地上,心想死了就好了,万事皆休!可我没有去死,我坚持住了,我沿着我们的母亲河伏尔加河走了三趟,有上万俄里路。第四个年头儿上,我终于当上了纤夫头儿!” 我突然觉着这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变得非常高大了,像童话里的巨人,他一个人拖着大货船逆流而上!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有的时候还跳上床去表演一下怎么拉纤、怎么排掉船里的水。家里面一切都是严格地分开的:今天是外祖母出钱买菜做午饭,明天就该外祖父买菜和面包。轮到他买的那天,午饭照例要坏些,外祖母买的全是好肉,而他总是买些大肠、肝、肺、牛肚子。茶叶和糖各人保存各人的,但是在一个茶壶里煮茶,外祖父惊慌地说: “别忙,等一等!你放多少茶叶?” 他把茶叶放到手掌上,细细地数,说道: “你的茶叶比我的碎,所以我该少放,我的叶子大些,多出茶色。” 他十分注意外祖母倒给自己的和倒给他的茶是不是同样的浓度,倒在两个茶碗里的分量也要平均。 “喝最后一杯吧?”在倒净所有的茶之前,她问道。 外祖父看了看茶壶,说道: “好吧,喝最后一杯!” 连敬圣像点的长明灯的油也是各买各的。在共同劳动了五十年之后,竟干出这等事! 看着外祖父这些鬼把戏,我又好笑又厌恶,而外祖母只觉得可笑。 “你算了吧!”她安慰我说,“怎么回事啊?老头儿越老,反倒越糊涂!他八十岁的人了,也同样倒退八十!让他糊涂去吧,看谁倒霉;我来挣咱们俩的面包,怕什么!” 我也开始挣钱:我逢休息日,一大早就背着口袋走遍各家的院子,走遍大街小巷去捡牛骨头、破布、碎纸、钉子。一普特破布和碎纸卖给旧货商可以得二十戈比,烂铁也是这个价钱,一普特骨头得十戈比或八戈比。平时放学以后也干这玩意儿,每星期六卖掉各种旧货,能得三十至五十戈比,运气好的时候,卖得更多。外祖母接过我的钱,急忙塞到裙子口袋里,垂下眼睑,夸奖我:“谢谢你,好孩子!咱们俩养活不了自己吗?咱们俩?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一次我偷偷地看她,她把我的五戈比放在手掌上,瞅着它们,默默地哭了,一滴混浊的泪水挂在她那副像海泡石的大鼻孔鼻尖上。 姥爷家里充满了仇恨,大人之间的一切都是以仇恨为纽带的,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加入了这个行列。 后来从姥姥那儿我才知道,母亲来的时候,她的两个弟弟正强烈要求姥爷分家。 母亲带着我突然回到这个大家庭来,这使他们分家的愿望更加迫不及待了。 他们怕母亲向姥爷讨回她本应该得到的嫁妆。那份嫁妆因为母亲违抗父命而结婚被扣下了。两个舅舅一致认为那份嫁妆应该归他们所有。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些别的琐事,诸如由谁在城里开染坊,又由谁到奥卡河对岸纳维诺村去开染坊,等等等等,他们吵吵翻了天。 我们刚到几天,在厨房里用餐时就爆发了一场争吵。 “都给我滚出去要饭去!” 姥姥痛苦地说: “行啦,全分给他们吧,分光拿净,省得他们再吵!”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惯的!”姥爷个头小,声音却出奇地高,震耳欲聋的。 我的母亲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冲着大家,一声不吭。 这时候,米哈伊尔舅舅突然抡圆了胳膊给了他弟弟一个耳光! 弟弟揪住他,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了一团,喘息着、叫骂着、呻吟着。热心网友 时间:2024-04-08 04:56
他开始讲他小时候的事,干瘦的身体轻轻地晃着,说得非常流利。他的绿眼睛放射着兴奋的光芒,红头发抖动着,嗓音粗重起来: “啊,我说,你可是坐轮船来的,坐蒸汽来的。” “我年青的时候得用肩膀拉着纤,拽着船往上走。船在水里,我在岸上,脚下是扎人的石块儿!没日没夜地往前拉啊拉,腰弯成了是,骨头嘎嘎地响,头发都晒着了火,汗水和泪水一起往下流!亲爱的阿辽少,那可是有苦没处说啊!我常常脸向下栽倒在地上,心想死了就好了,万事皆休!可我没有去死,我坚持住了,我沿着我们的母亲河伏尔加河走了三趟,有上万俄里路。第四个年头儿上,我终于当上了纤夫头儿!” 我突然觉着这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变得非常高大了,像童话里的巨人,他一个人拖着大货船逆流而上!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有的时候还跳上床去表演一下怎么拉纤、怎么排掉船里的水。家里面一切都是严格地分开的:今天是外祖母出钱买菜做午饭,明天就该外祖父买菜和面包。轮到他买的那天,午饭照例要坏些,外祖母买的全是好肉,而他总是买些大肠、肝、肺、牛肚子。茶叶和糖各人保存各人的,但是在一个茶壶里煮茶,外祖父惊慌地说: “别忙,等一等!你放多少茶叶?” 他把茶叶放到手掌上,细细地数,说道: “你的茶叶比我的碎,所以我该少放,我的叶子大些,多出茶色。” 他十分注意外祖母倒给自己的和倒给他的茶是不是同样的浓度,倒在两个茶碗里的分量也要平均。 “喝最后一杯吧?”在倒净所有的茶之前,她问道。 外祖父看了看茶壶,说道: “好吧,喝最后一杯!” 连敬圣像点的长明灯的油也是各买各的。在共同劳动了五十年之后,竟干出这等事! 看着外祖父这些鬼把戏,我又好笑又厌恶,而外祖母只觉得可笑。 “你算了吧!”她安慰我说,“怎么回事啊?老头儿越老,反倒越糊涂!他八十岁的人了,也同样倒退八十!让他糊涂去吧,看谁倒霉;我来挣咱们俩的面包,怕什么!” 我也开始挣钱:我逢休息日,一大早就背着口袋走遍各家的院子,走遍大街小巷去捡牛骨头、破布、碎纸、钉子。一普特破布和碎纸卖给旧货商可以得二十戈比,烂铁也是这个价钱,一普特骨头得十戈比或八戈比。平时放学以后也干这玩意儿,每星期六卖掉各种旧货,能得三十至五十戈比,运气好的时候,卖得更多。外祖母接过我的钱,急忙塞到裙子口袋里,垂下眼睑,夸奖我:“谢谢你,好孩子!咱们俩养活不了自己吗?咱们俩?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一次我偷偷地看她,她把我的五戈比放在手掌上,瞅着它们,默默地哭了,一滴混浊的泪水挂在她那副像海泡石的大鼻孔鼻尖上。 姥爷家里充满了仇恨,大人之间的一切都是以仇恨为纽带的,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加入了这个行列。 后来从姥姥那儿我才知道,母亲来的时候,她的两个弟弟正强烈要求姥爷分家。 母亲带着我突然回到这个大家庭来,这使他们分家的愿望更加迫不及待了。 他们怕母亲向姥爷讨回她本应该得到的嫁妆。那份嫁妆因为母亲违抗父命而结婚被扣下了。两个舅舅一致认为那份嫁妆应该归他们所有。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些别的琐事,诸如由谁在城里开染坊,又由谁到奥卡河对岸纳维诺村去开染坊,等等等等,他们吵吵翻了天。 我们刚到几天,在厨房里用餐时就爆发了一场争吵。 “都给我滚出去要饭去!” 姥姥痛苦地说: “行啦,全分给他们吧,分光拿净,省得他们再吵!”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惯的!”姥爷个头小,声音却出奇地高,震耳欲聋的。 我的母亲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冲着大家,一声不吭。 这时候,米哈伊尔舅舅突然抡圆了胳膊给了他弟弟一个耳光! 弟弟揪住他,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了一团,喘息着、叫骂着、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