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黄汤临证「守方」与「活法」
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4-05-08 03:15
我来回答
共1个回答
热心网友
时间:2024-08-17 23:12
已故著名中医学家刘渡舟曾提到:「现在还有人对我说『你还给学生讲麻黄汤么?你用过麻黄汤吗?』其言外之意让人啼笑皆非。」此处「言外之意」,即问话者认为现在早已无麻黄汤的用武之地,刘老也不会用过此方。如果还给学生讲,是在纸上谈兵。而刘老的「啼笑皆非」则是认为问话之人不曾「识得麻黄汤证」。
麻黄汤效果如何?以笔者临床体会及前贤论述,使用恰当,确可效如桴鼓。为何不能广泛使用?近代著名医家祝味菊在《伤寒质难·第十四篇》中道出了原因,「凉药阴柔,隐害不觉;阳药刚暴,显患立见……譬如水火,水寒火热,犹药之有温凉也……水能死人,而人不知畏;火有殊功,而狎之者鲜。」麻桂剂属于典型「阳药」,如果用错,会「如君子之过,路人尽知」,医者避之属于「人之常情」。但同时说明麻黄汤犹如烈马,驾驭得当才可作用非凡。如何驾驭而免使良方「以其峻猛而束之高阁」,正是本文写作的初衷。
创造条件也可用麻黄汤麻黄汤的使用在《伤寒论》中就提出了诸多「不可」,后世注家多认为「不可」是使用禁忌,而祝味菊却云「夫暴性之药,配置得宜,亦可化暴为良……脉虚血少,兼滋则麻黄可发」。流传年深月久,麻黄汤禁忌越多,如「热证不能用麻黄汤」,「盛夏不得用麻黄汤」,「江南不宜用麻黄汤」,「虚人不可用麻黄汤」等。议方时设置太多障碍,难怪临证时百无一用。以下数案讲的正是麻黄汤在「禁地」如何使用。
《经方杂谈》中有章次公治疗曹颖甫夫人「坚决」使用麻黄汤的记载:「……盖被卧,恶寒甚,覆以重衾,亦不能温。口角生疮,而目红,又似热证。腹中和,脉息浮紧有力。温覆已久,汗仍不出,身仍无热。当以天时炎暑,但予:麻黄二钱,桂枝二钱,杏仁三钱,甘草一钱。服后,温覆一时,不动声色。再作一剂,麻桂均改为三钱,仍不效。更予一剂,如是续作续投,计天明至中午,连进四剂,了无所出。计无所出,乃请章次公来商。次公按脉察证,曰:先生胆量,何其小也?曰:如之何?曰:当予麻桂各五钱,甘杏如前。服后,果热作,汗大出……」曹颖甫已在半日内给其夫人服下4剂麻黄汤,没有动静。但章次公「按脉察证」,继续处方以麻黄汤,麻桂加量,果然「不满半小时」即知。
有麻黄汤证,就一定要用麻黄汤方。条件成熟马上用,条件不成熟时创造条件也要用。宋代伤寒大家许叔微在《普济本事方》卷第八中的病案,就是创造条件,等候时机成熟再用的范例。许叔微认为「须顾其表里虚实,待其时日」。「昔有乡人丘生者病伤寒,予为诊视,发热头疼烦渴,脉虽浮数无力,尺以下迟而弱……虽属麻黄证,而尺迟弱……未可发汗。予与建中汤加当归黄芪令饮。翌日脉尚尔,其家煎迫,日夜督发汗药,言几不逊矣。予忍之,但只用建中调营而已。至五日尺部方应,遂投麻黄汤,啜第二服,发狂,须臾稍定,略睡,已得汗矣……」。最初就有「麻黄证」,但「尺迟弱」,如果马上发汗,得到的结果是「暂时得安
亏损五脏
以促寿限」。用药须识「次第」,治疗不仅要看眼下的效果,更要关注患者整体、长久的健康。作为伤寒大家,许叔微用了5天时间「建中调营」,虽「其家煎迫,日夜督发汗药,言几不逊」,也不乱「次第」,直到「尺部方应」,才「投麻黄汤」。
守方活法显奇效岳美中有「治慢性病要有方有守」之论,从上述医案可以看到治急性病也须「有方有守」。只要识得「麻黄汤证」在,即使有诸多「禁忌」,也要「守方」不移,并且要敢于「加量」、「促其间」。只要识得「麻黄汤证」在,暂时不能用,可待条件成熟,一切措施都是为最后使用麻黄汤打基础,这也叫「守方」不移。上面两例提到的是麻黄汤原方的使用,实际临床中用到更多的是麻黄汤方的加减,此为「守方」基础上的临阵「活法」,近代中医大家曹颖甫和张锡纯于此提供了诸多成功范例。
《经方实验录》载「予友沈镜芙之房客某君,十二月起,即患伤寒。因贫无力延医,延至一月之久……察其脉,浮紧,头痛,恶寒,发热不甚,据云初得病时即如是。因予:麻黄二钱,桂枝二钱,杏仁三钱,甘草一钱。又因其病久胃气弱也,嘱自加生姜三片,红枣两枚,急煎热服,盖被而卧。果一刻后,其疾若失。按:每年冬季气候严寒之日,患伤寒者特多,我率以麻黄汤一剂愈之,谁说江南无正伤寒哉?」加「生姜三片,红枣两枚」是曹先生的临证「活法」,与许叔微的「建中调营」有异曲同工之妙。
《医学衷中参西录》里为麻黄汤契合「今病」提供了更多「活法」。如「若其热不复还表而内陷益深,其热必将日增,此即太阳转阳明之病也……用麻黄汤时,必加知母数钱以解其内陷之热……其寒润之性入肺中化合而为汗……」;「其人阳分虚者,又当于麻黄汤中加补气之药以助之出汗……诊其脉六部皆无……于麻黄汤原方中加生黄芪一两,服药后六脉皆出,周身得微汗,病遂愈。」;「阴分素亏,脉近六至,且甚弦细……恐不可用麻黄强发其汗……加生怀山药、北沙参各六钱。嘱其煎汤服后,若至两点钟不出汗,宜服西药阿斯匹林二分许以助其出汗。后果如此服之,周身得汗而愈矣。」甚至还加用了西药。又「小便色黄……加知母八钱,滑石六钱」等,一言以蔽之,「宜因时、因地、因人细为斟酌」。
笔者曾学习先贤「守方」、「活法」,以麻黄汤加减成功治疗一「衄家」。患者女性,15岁,确诊再生障碍性贫血已9年,因患银屑病6月就诊,治疗3月,始终以麻黄汤法,取效甚佳。用辛温发汗法治愈银屑病的同时,「衄」不仅没有加重,症状和各项指标均较前为好,至今随访半年,情况良好。足证《伤寒论》中诸「不可」只是强调以引起重视之意,应理解为慎用、缓用、不可贸然使用、创造条件才可用,绝非禁忌。
综上所述,麻黄汤在当今不仅有其用武之地,通过用心体会还能发现并不难用,大可不必视「麻桂如蛇蝎终生不敢一用」。方虽「峻猛」,恰合「良医以活人」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