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30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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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2-06-23 04:42
张伯驹一生醉心于古代文物,致力于收藏字画名迹。他自30岁开始收藏中国古代书画,初时出于爱好,继以保存重要文物不外流为己任,他不惜一掷千金,虽变卖家产或借贷亦不改其志。如曾买下中国传世最古墨迹西晋陆机《平复帖》,传世最古画迹隋展子虔《游春图》等。经过他手蓄藏的书画名迹见诸其著作《丛碧书画录》者,便有118件之多,被称为天下第一藏。自云:”一件《游春图卷》使他从豪门巨富变为债台高筑,甚而被匪徒绑架、生命堪虞,犹称“宁死魔窟,决不许变卖家藏”,其传奇般的际遇,成为久传不衰的佳话。
不惜代价、甚至置性命于不顾以求保藏文物珍品,既是出于爱国至诚,也是基于对民族文化遗产的深刻认识与由衷的酷爱。张先生慧眼识宝,所藏书画件件堪称艺术史上的璀璨明珠。在他的藏品中,晋陆机《平复帖》是中国传世书法作品中年代最早的一件名人手迹,隋展子虔《游春图卷》则是传世最早的卷轴画,也是最早的独立山水画,合为双璧。此外还有唐杜牧《张好好诗卷》,宋黄庭坚《诸上座帖》、赵佶《雪江归棹图卷》,元钱选《山居图卷》等等,都是在艺术史上占有独特地位的重要文物。
对于斥巨资购藏并用心血保护的法书名画,张伯驹先生和夫人潘素女士(金碧青绿山水画家)并不视为一己所有,而是看作全民族的文化遗产。
自20世纪50年代起,张先生夫妇陆续将收藏30年之久的书画名迹捐献国家,使这些文物成为博物馆的重宝,表现了崇高的爱国情操和无私的奉献精神。
1965年,张伯驹将《百花图》以及所剩的其他古书画共计三十多件藏品捐献给吉林省博物馆,也就是今天的吉林省博物院时,当时吉林省有一位叫宋振庭的文化*,他握住张伯驹的手说:张先生一下子使我们博物馆成了富翁了。
而陆机的《平复帖》、展子虔的《游春图》、杜牧《张好好诗》等古代书画极品都是故宫博物院的镇院之宝。 1956年,故宫博物院收到了一份极为珍贵的大礼:著名收藏家张伯驹及其夫人潘素,将其30年所收藏的珍品——包括陆机的《平复帖》、杜牧的《张好好诗》、范仲淹的《道服赞》以及黄庭坚《草书》等8幅书法,无偿捐献出来。
“张伯驹先生捐献的任何一件东西,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它的价值都不为过。”电视纪录片《故宫》的策划之一、紫禁城出版社社长章宏伟由衷地感慨,章宏伟说,为故宫做捐献的最顶尖的有两位,一位是捐瓷器的孙瀛洲,一位则是捐书画的张伯驹。陆机的《平复帖》,是现今传世墨迹中的“开山鼻祖”。虽长不足一尺,只有9行字,却盖满了历代名家的收藏章记,朱印累累,满纸生辉,被收藏界尊为“中华第一帖”;隋代大画家展子虔所绘的《游春图》,距今1400多年,被认为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一幅画作。“这几样东西父亲随便留给我们一件,就够我们几代人吃不完的,那可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啊!”张伯驹与潘素惟一的女儿、73岁的张传彩老人笑咪咪地说。父亲在后海留下的惟一一所老宅因年久而修缮,她与老伴楼宇栋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大早便冒雨搭公共汽车来约定地点接受采访。从外套后面不小心露出来挂着月票的红绳,让人很难想象眼前这位衣着朴素的七旬老人,曾经是鼎盛时期在北京拥有数处院落、那个显赫而富有的张家大小姐。“我记得有一天晚上睡觉前听父母讨论,说最后这一部分字画怎么办。我们那时年轻,也从来不过问父亲的事情。但知道他眼睛很厉害,收藏的东西都是精品中的精品。”1955年底,*发行公债,号召人民踊跃购买。张伯驹也对这个新生的*产生了信赖与热忱,“他跟我们说这个*可不像*,我们应该要重视、要热爱”,一向游离于*之外的张伯驹还曾通过当时的*部*徐冰,把自己珍藏的李白真迹《上阳台帖》捐献给喜欢书法的*(1958年由*转给故宫收藏)。所以张伯驹在动员大会回来后就跟夫人潘素商量买公债之事。“当时家里生活是没什么问题,但没有多少现钱,因为钱都买了字画,哪还有钱啊!”于是张伯驹与夫人商量,将30载所收藏的8件精品捐献出来,成为故宫的永世藏品。*为此奖励的20万元,被张伯驹婉言谢绝。“他说得很简单,‘我看的东西和收藏的东西相当多,跟过眼云烟一样,但是这些东西不一定要永远保留在我这里,我可以捐出来,使这件宝物永远保存在我们的国土上。’”张伯驹的女婿楼宇栋回忆。“很多人不理解父亲,把好大一座房子卖了,换了一个帖子,再把这个帖子捐出去,到底为的是什么?但我能理解他,我真的能理解他。”张传彩老人很平静地说:“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一个爱国家的人,他认为这些文物首先是属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只要国家能留住他们,他付出多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据当代资深山水画家、国画理论家关瑞之 先生回忆:1980年夏,他陪同张伯驹、关松房 、启功、魏龙骧等老人同游颐和园时,河南的一位领导问关松房、张伯驹两位老人:当今很多名人都在考虑建博物馆、灌唱片将自己的艺术作品传世,您们是不是也有考虑?张老回答:“我的东西都在故宫里,不用操心了”。张老的回答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对其肃然起敬,这是张伯驹先生1982年过世前对个人收藏的一次公共感言。
1956年7月,时任文化部*沈雁冰(茅盾)亲笔为捐献8件国宝的张伯驹颁发了一个褒奖令,这张薄薄的纸片,被张家仔仔细细地保存着,它也见证了一个深爱中华文化的人为保存本民族文化遗产所做的伟大贡献。
《平复帖》是其中最典型一例。
张伯驹最早是在湖北一次赈灾书画会上见到《平复帖》的,当时归溥儒(溥心畲)所有。溥儒是道光皇帝的曾孙,恭亲王之孙。溥儒在1936年将所藏的唐代韩干的《照夜白图》卖于他人,后流于海外。这件事情让张伯驹久久不能释怀。据王世襄回忆,张伯驹深恐《平复帖》蹈此覆辙,因此委托琉璃厂一家老板向溥儒请求出售。但溥儒索价20万元,张伯驹力不能胜而未果。第二年又请张大千也向溥儒求购,同样在20万元的要价前止步。 一直对此念念不忘的张伯驹后来偶然得知溥儒丧母,急需钱财为母发丧,经傅沅叔斡旋,以4万元购得。张伯驹后来得知,另一位白姓字画商人听说此事后,也想拿到此帖卖给日本人,出价便是20万。庆幸的是,《平复帖》已在张伯驹手里。张伯驹后来写了篇小文,只淡淡地提及此事,“在昔欲阻《照夜白图》出国而未能,此则终了宿愿,亦吾生之一大事”。在张伯驹眼里,这些蕴含了中国文化的字画的价值,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 1941年,上海发生了一起轰动一时的绑架案,被绑架者正是张伯驹。 “我父亲每个月都要到上海分行去开会,一早飞机下来以后,我们的车去接父亲。”像往常一样,一辆汽车开在前面,张伯驹乘坐的那辆车跟在后面。谁知一进胡同口,张伯驹很快被一辆黑色小汽车上下来的人带走。 绑架者的身份和底细也很快成了上海滩公开的秘密——他们是汪伪特工总部的“76号”特务组织,他们向张伯驹夫人潘素索要300万(伪币),否则撕票。绑架者明显是冲着张伯驹的钱财来的,但张家的钱其实大部分都变成了那些珍贵的字画了。“我父亲的叔叔跟我母亲到处借钱,因为家里没有钱,他们有钱都买了字画。”张传彩回忆,最简单可行的办法是变卖字画,拿钱赎人。潘素后来设法去看了张伯驹一次,丈夫却偷偷告诉她,家里那些字画千万不能动,尤其那幅《平复帖》!“父亲说,这是我的命,我死了不要紧,这个字画要留下来,他说不要以为卖掉字画换钱来赎我,这样的话我不出去。”如是僵持了近八个月,张伯驹宁可冒着随时被“撕票”的危险,却始终不肯答应变卖一件藏品。直到绑匪妥协,将赎金从300万降到40万,潘素与张家人多方筹借,才将张伯驹救出。
张伯驹很快离开上海,取道南京、河南来到西安,潘素将年幼的张传彩托给西安的一位友人,自己一人先回北京,后来的几年里,张传彩只记得父母亲一次次往返于北京和西安之间,长大后才知道那时候北京已经沦陷,母亲潘素为了不让像《平复帖》那些国宝级的字画出任何意外,将它们偷偷地缝在被子里,一路担惊受怕地带出北京。 张伯驹与《游春图》,是另一段值得被永远铭记的佳话。30年代溥仪到东北当伪满洲国皇帝时,带走故宫1200件珍贵文物,1945年,随着日本的战败,一些珍贵字画开始流于市面。“吾人即建议故宫博物院两项办法:一、所有赏溥杰单内者,不论真赝,统由故宫博物院作价收回;二、选精品经过审查价购收回。”时任故宫博物院专门委员的张伯驹认为,那批文物中有价值的精品约四五百件,按当时价格,不需太多经费,便可大部收回。 1946年,北平古玩界传出消息:琉璃厂一位叫马霁川的老板正为一幅古画寻找买主,这幅古画正是稀世珍宝《游春图》。张伯驹原本建议故宫博物院出面买下,并表示如果经费不够,自己“愿代周转”,但故宫方面仍未有回应,无奈之下张伯驹决心个人出面。 “张伯驹”这个名字以及他独特的价值,因为那段特定的历史而在很长一段时间被遮蔽。有关这位传奇人物的那些并不算老的往事被逐渐开掘出来,即便只是流年碎影,但它折射出来的那种文化及人格力量,足以穿越历史的尘烟,绽放一种耀眼的光芒,也温暖着一代中国人的文化记忆。
“予生逢离乱,恨少读书,三十以后嗜书画成癖,见名迹巨制虽节用举债犹事收蓄,人或有訾笑焉,不悔。”
张伯驹在《丛碧书画录序》中自述。张伯驹似乎是注定为收藏而生的。收藏有两大要件:一为财,二为才,前者自不必提,至于后者,天生聪慧的张伯驹有令人惊叹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他自己曾回忆,在友人家里偶翻一书,过若干天后,还能将其中诗句背诵下来,而持有此书的友人却毫无印象。
有人曾经描写他所见到的张伯驹,面庞白皙,身材颀长,肃立在那里,平静如水,清淡如云,举手投足间,不沾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张伯驹那时所经历的生活,被人形容为中国现代最后的名士生活圈。而对世俗的生活相当淡漠的张伯驹,好像也一直悠然自得地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张伯驹的老朋友孙曜东回忆,虽然拥有偌大一份家业,但张伯驹在生活上朴素得令人难以置信,“不抽烟、不喝酒、不*、不穿丝绸,也从不穿得西装革履,长年一袭长衫,而且饮食非常随便,有个大葱炒鸡蛋就认为是上好的菜肴了。他对汽车的要求是,只要有四个车轮而且能转就行了,丝毫不讲派头。”但对看中的文物,张伯驹却是一掷千金。“那时很多字画商人都喜欢和他打交道,因为人家开出的价,他从来不还。”张传彩说。
张伯驹散淡的个性,著名红学家周汝昌曾有很传神的描述:“我到了张先生那里,去熟了以后,我不理张先生,张先生也不理我,我要回学校了,我也不告辞,我出了门就走,摆脱俗念,我们那个关系没人理解。”
1945年,王世襄参与了清理战时文物损失工作,得以与张伯驹结交。王世襄后来回忆,他一直想研究《平复帖》,但想到东西实在太珍贵了,他小心翼翼地提出能否在张家看上一两次,“没想到我一说,他就说‘你拿回家看去’,这下倒给我添了负担了”,“到家之后,腾空了一只樟木小箱,放在床头,白棉布铺垫平整,再用高丽纸把已有锦袱的《平复帖》包好,放入箱中。每次不得已而出门,回来都要开锁启箱,看它安然无恙才放心。观看时要等天气晴朗,把桌子搬到贴近南窗,光线好而无日晒处,铺好白毡子和高丽纸,洗净手,戴上白手套,才静心屏息地打开手卷。”王世襄回忆自己拿到这幅“稀世之宝”时的心情。“《平复帖》在我家放了一个多月才毕恭毕敬地捧还给伯驹先生,一时顿觉轻松愉快,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