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经年仍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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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7-09 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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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12-02 11:41
九月的坝上草原,天高云淡,微风习习。牧草泛黄,麦浪随风荡漾,大地似金色的海。行走在乡间小路上,真得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在通讯和交通还极为不便的1987年,我终于踏上了上大学的路。
呜呜汽笛长鸣,长长的“草原列车”缓缓地启动了。它载着一颗欲飞的心别了故乡、离开亲人。透过车窗,我看见站台上父亲的手臂依然在半空挥舞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提兜,久久没有放下......此时此刻父亲的心一定会不平静,我禁不住抽泣起来,泪眼模糊了视线。车厢里黑压压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我只能背靠着厕所的门,顾不了一股股臭味钻进鼻孔,也顾不了弄脏新买的铁路式半袖衬衫。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情景。
就在检票前,父亲在附近的水果摊上买了三个苹果并顺手放进他拎着的提兜里。说是给我路上吃的。可他却没有挤上车。我明白了一切!殊不知,那不甘心的挥动是徒劳的,那焦急的目光也是枉然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地印在我的心上。多年了,此情此景未有丝毫的淡化。
本来,父亲准备送我去学校的。尽管我一再劝阻,可父亲还是不依。生怕我一个女孩子,又从来没出过远门,走丢了。或者被社会油子欺负了。还怕我随身携带的钱物被小偷偷走。带着诸多的不放心,却不能陪我同去。他能安心吗?想起他那无奈的神情、慈祥的眼睛、近乎孩子般的举动,我的眼泪就会扑簌簌地落下来。
没有人晓得,父亲和我先是坐手扶拖拉机颠簸到离家30多里外的一个四等小站乘火车到县城,几经转车直达我学校的那个特大站。带着行李提包,如果没有父亲那双粗大有力的大手拨开人群,起劲地推拥着我,恐怕我也和父亲以及那个提兜一样是上不了车的。
每每提及此事,言语中,我还是能感觉到父亲内心的些许失落和悔憾。他说:“我没上车且不说,只是那三个苹果为甚不装进你的书包里呢?”是啊,那三个苹果,那站台上父亲推拥我的一双大手,虽已走过流年,但那无言的爱牵动了我一生,常常使我热泪盈眶。父爱的滋润在我的心田里随时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我是农民的女儿,当初上大学是我人生的最高理想。因为,我不愿过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难生活。我也不愿自己像妈妈那样一天到晚忙里忙外,喂猪下地,手上的开裂一年四季总合不了口。我更不愿像我的发小那样,花季少女就嫁了男人打点了自己的一生。我清楚,没有背景的农村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将来要想捧着铁饭碗向城里人一样上班下班,那是做梦。我也想过,与其在农村苦熬一生,毋宁去死,考大学是我唯一的出路,也是我的活路。于是,我发奋地读书。
记得,那是一个落日的黄昏。秋意正浓。田野里一片繁忙的景象。我和母亲正在地里拔麦子。猛一抬头,一个熟悉的面孔闪现在我的眼前,是同村的一个男生。他叫仝美。个子不高,猴眉怪眼的,人不俊朗但挺聪明。他是兴冲冲地跑到我身边的。我隐约看见他的脸上浸着微微的汗珠。开口颇有急切之感。“给你......通知书!”他激动地说。他的话语断续,上气不接下气。说着,便把一个大大的红色信封递到我的手里。接过通知书的刹那,我的眼里闪出了泪花。一时哽咽无语。心下怨恨消息闭塞和通讯落后让我等这一刻等的好苦!高考结束后,我的心就没落过地。日盼夜想,就连做梦都是惶惶然不知所措。整个人在煎熬中度过。50多天啊,何其漫长!母亲显得非常高兴,笑意盈盈的对面看着我俩。“你呢?”母亲从旁问。“我也考上了!”仝美脸上露着喜悦回答。顺便得知他和我在同一座城上大学。那年,我们公社一共考上4个,我们村占了2个。大学期间,逢周末或老乡聚会,我俩经常碰面。后来,毕业分配,各奔东西,从此没有再见面。对仝美的情况,全然不知。惟愿他一切安好吧!
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竟然考上了大学,还是本科。当时村里就炸开了锅。乡亲们于惊叹中奔走相告。还说我们家积了阴德、祖坟上长了根好草之类的吉祥话。可谓羡慕不已。是啊,金榜题名,这无疑给我的家人争了光。我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自豪感淡淡的写在脸上。收到通知书的几天里,我的心儿一直在兴奋中飞翔。
接到通知书是8月27日。9月3-4号报到。时间显然紧了些。母亲不分昼夜为我赶做了一套三面新被褥。一双黑色灯芯绒面的棉鞋。父亲托人到镇上买来一块上海牌手表,花了整整30元。我心疼父母的血汗钱,觉着太破费,可父亲却一个劲地说:“用得着,用得着。”那块手表直到我结婚生子后坏了,才算完成了使命。开始,我还保存着,可几经搬家,已不知丢到何处了。上大一拿了奖学金我就买了双纯皮棉鞋替换了母亲的那双灯芯绒棉鞋。后来,那双鞋也不知丢哪儿去了。(说实在的,当时,在同学面前,为穿着那双家做鞋我自卑过。现在,母亲类风湿瘫痪了,再也不能做鞋子了。回想起来,那样的想法令我懊悔和羞愧!)至于那套被褥,就始终跟着我。
骄阳似火,农忙依然。母亲得空便默默地帮我打理行囊,甚是仔细。父亲成天介东跑西跑,帮我筹划学费。我看得出他们为学费犯过愁。尽管他们表面上欢喜的不得了。我知道,家里冬天刚给哥哥娶过媳妇。秋天的粮食还没收下,母亲养的那两口猪也没长成。到那儿弄那么多钱去(当时学费是500元)。他们能不犯愁吗?从小我就清楚,母亲辛辛苦苦喂一口大猪,评个二等,才能卖60多块钱。农民攒那点钱难着呢,那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犯愁归犯愁,上大学的钱父母会想办法弄好的。尤其是父亲,对我特别疼爱。我并不担心。况且,父母曾经表态,只要我考上大学,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我。我却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记得那日东方刚出现晨曦,父亲便和我启程了。母亲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嘱咐再三,我只是一个劲儿点头,却没一点眷念之感。要走了,心情好极了,心里只有那神往已久的大学校园,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往那座梦寐以求的象牙塔。
我曾经就是这样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我登上了那列驶向远方的列车,父亲和那三个苹果却......
岁月悠然,温馨幕幕,年复一年,回味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