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艺林的散文谁有的?发给我一篇,老师课堂上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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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9-07 0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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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11 21:08
《下起雨》
彭艺林
总在不经意间。雨点落在衬衫上,就像有鸟用细巧的脚踩在上面,尖锐的趾停滞到一望无际的皮肤表面。
这么看来,我只是一片潮湿的羽毛,从最熟悉的十字路口开始飘飞。
从东路,到西路,再从西门,到东门。总会出现空隙,那是两辆车的交汇。准确的说,是两盏昏暗的车灯。它们互相旋转到一起,又迅速地分离。接着慢下来,接近静止,剩下固态的黑暗,我在黑暗中留下了踪迹,像唯一被点亮的星辰。
我在行路,踏着那些凹凸的红砖路面。奇怪的是,有些砖块并没有完全湿透,就像有的砖块并不是红色,而是黄褐色或者深黑色。我无法停下脚步,鞋子或者砖块,总有一样静悄悄地变成了刺。
风忽然起,一块雪白的泡沫板随着风飘来荡去。也可以把它看做一片膨胀的大号的羽毛。它的边缘粗糙而且脆弱,有些已经被风击穿。它再小点,可以垫成一个睡枕。而它似乎也是有知觉的,在空中不断翻转。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在空气中留下摩擦的声音。这种声音和脚步声产生微妙的共振,就像一个女人细腻的歌声。
我想起一个叫雨的女人。
和她相遇的那天也在下雨。我留着她递给我的一本书,370页,长江出版社,带有魔幻成分的超现实作品。封面很平静,插页却异常不羁。记得有一张是蓄着长发的雕塑家,戴着眼镜,或者只是个镜框的横截面,面对着七零八落的泥像素材,紧闭着双眼。我面对着他,却感觉他睁开眼睛,有光四面八方地播撒。如同雨一样的。
雨,成为一种文字,从天而降,它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属于她给我的那本书。书里面有很多的注释,却惟独没有提到雨。有更多的事情将在雨中变得深刻。雨伞,雨衣,汽车,屋檐,没有一样是多余的。即使是因为下了场雨,那些掉光叶子的桑树,像颓唐的道人,来到了金黄的秋天。而我坐在窗台前,除了雨的离开,什么也看不见。
而这时候雨还在下。从夜晚下到清晨,又从清晨下到夜晚。那些和雨有关的事情都成为了雨,也成为了梦。
《城市散步》
彭艺林
这么多年,散步已经成为我一页页生活里面的全部标点。
散步多半会在清晨,太阳初升,空气清凉。我一个人推开房门。独自走向每一条没有标识的路。我感觉我像一名波西米亚流浪者,又或者像一名战乱中和亲人失散的孩子,因为我找不到任何一位所谓的同行者。我在路上只怀揣着一块被时光打磨的秃了头顶的怀表,除此之外,我身无一物,贫穷异常。
散步是一种不求目的的游荡,在行程中我可以将身体上所有和外界相连接的插座统统拔掉,成为一个相对于所有人而言的完全陌生体,没有姓名没有记号,更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同时,散步又是一种私人行为,就像是一个人偏居一隅博览群书一样,不会受到外界风雨雷电的侵扰。只要路够遥远,我就可以漂泊到多远。我的脚步轻柔,脚印被风一吹即逝,没有人可以追查到我的下落,这时我既是在走也是在飞行。
我已经习惯了在岑寂的夜晚里静听万物搐响,而身处白昼便很容易头脑迷糊。我的每一次散步,都已经完全迈出了思想的疆界。在黑洞一般的城市中毫无头绪地寻找目的地,任何准确的词语在此时都是一种临摹。
在散步的途中,每一处拐点都不可预知。时间也好像被大把地撒了出来,你我都无法计算出它的具体数量。虽然还是夏天,满目的翠绿却往往会因为一些萧瑟之景的混入而韵味全无。它们或者是挂在枝头的塑料袋,或者是穿着低胸上街拉客的女人,再或者是一群穿着人的衣服却自相残杀的宠物狗。种种情景推动了内心秋天的提前到来。
河流里漂满了纸屑,墙体上印满了广告语,餐馆招牌,光缆,红外线,天桥,港口,停机坪——一切都紧紧攥在了人的拳头里。而我就像一只蚂蚁一样细微的穿梭在一个人的脚心周围,仰望着他高大的躯体下面掩藏着的沉重的秘密。我头顶上面的事物充斥着欲望和丑陋,已经无法再诱惑一个散步的人。我只是一个纯粹的造访者。
我行走越远,便越加难受。当我身体血脉中那些沉默而漂浮的碎絮发出闷雷般的轰鸣时,当我心灵的纺锤体经不起打击拉出一股股丝线时,一阵未曾预料的风突然刮来,吹开了我的泪腺,吹灭了我昨夜的幻梦。活着或者死亡成为我散步中最大的困惑。人的死亡只有两种原因,抑或因为太过寂静,抑或因为太过喧闹。我虽然活着,但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眼中却只是一个埋在土壤下面不被记起的死者。我的存在只不过是抛却在脑后一小片一小片微不足道的堆积物,而不会抵达他们的内心,厚实他们的心房。从此以后,我想我都很难会有同行者,我试图将所有死亡的叩首在漫漫路途中膜拜成对纯真的感激。
这时,我听到一阵如同春雨般密集扫过的“沙沙”声,是谁在移动脚步呢?我停在那里,等了好久好久,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经过。
用小说《挪威森林》里的一段结尾作结尾吧:“我现在在哪里?我拿起听筒仰起脸,飞快地环视电话亭四周。我现在在哪里,我全然不知到这里是哪里,全然摸不着头脑。这里究竟是哪里?目之所及,无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无数男男女女。我在哪里,也不是在场所的正中央,呼唤着绿子。”
《风和时光的梦幻曲》
彭艺林
夜晚,关窗。风来自遥远。
第一段缓缓浮现,钢琴独奏。风在此刻立马停止。我的心如同鸽子的羽翼张开,在无风的环境下孤独飞翔。
须臾之际,故乡青山上的湖水涨进房间,荡开重重叠叠的涟漪,水花一朵接一朵绚丽绽放。我张开上臂,风从我的灵魂浸入。深邃的大合奏在湖心涨起第一次高潮,在半空盛开出红霞一般的咏叹。
梦幻曲在静谧的环境中放射出逝去的时光,在白昼的湖面,在深夜的湖面,在我心灵的湖面,细纹圈圈绵延,静谧,又带有幽幽的感伤。
波澜起伏的躁动等同于静息式的精神守望,我上升,却又在上升中沉溺。湖面碎成千万块神秘的镜子,我的模样有了万千变化。
我同时观赏见了明亮的太阳和黯淡的月亮,而我就摇曳在这水面之上,在梦幻曲的中央,伸开手指可以划出美丽的褶皱,这褶皱用音符贯穿,如同我全身的脉络。
紧接着,大提琴像木齿细密的梳子在我浓密的发间漫长穿行,弹跳的琴键在我的脸庞中时隐时现,突然一声高音的笛鸣剪开了湖面,直冲霄汉。十秒,雨滴汹汹涌涌从天而降,流进我的喉头翻入我的身体。
这首乐曲,不需要揭示它的名字,它只是一段梦幻的旋律,任何含义都指向虚无,除了我伸出手掌,将时光的色泽和剧情剥离,仅仅留下声响。
我望见,时光如同熟透的浆果,从琴弦之树上舒缓地滚落。回弦如释重负般越加清脆,就像我脱离母腹后的第一声啼哭。
“如果孩子到了我这般年龄,他会像我一样做些什么呢?”
“睡觉。醒来。听乐曲。与世无争。”
七十岁的爷爷脸庞安详,是梦幻曲结束前的最后一个音律。
而当音乐停止后,我仿佛也已经度过了整整七十年,推窗,风和时光的梦幻曲依旧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