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4-07-22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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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08-02 03:32
参观《清明上河图》排队的游客 故宫的新与旧朱宏从西华门进入故宫博物院,一路经过武英殿,断虹桥,踩着海墁青砖,横穿过太和门前的广场,去往他做志愿讲解的文华殿陶瓷馆。
文华门前的路是新铺的,昔日坑坑洼洼的沥青路,都换作了青石砖,两旁草丛前,碍眼的铁围栏也都撤了,石砖与绿草浑然一体。道路两边间或立着方形底座的宫灯,取代了突兀的电线杆。
春天到了,文华殿前的西府海棠开得正盛,落了一地的花瓣。紫禁城里编了号的古树名木有448棵。
如今,檐角上立着的走兽,目睹着每年上千万的游客,穿过曾经只有皇帝可以通过的午门,拾着汉白玉台阶而上。
这座古代建筑群,3年后即将迎来600岁的生日。当它还是皇城的时候,周边6.8平方公里之内,老百姓不得擅入。
92年前,它的大门对老百姓打开了,“故宫博物院”的牌子,挂在了神武门上方。这个神秘的紫禁城一度开放不到30%,后来到50%,去年,开放面积达到76%,预计在2020年突破80%。普通人能够踏足的区域,越来越多。
这座博物馆是在皇宫里头,而这座皇宫里面的建筑,花草树木,本身就是文物。
一踏进故宫文华殿陶瓷馆,张甡就被“国宝”环绕了。
馆里有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唐朝的三彩、宋代的五大名窑精品。展厅中间摆着乾隆时期的釉彩大瓶,器身自上而下各类釉彩多达15种,如此完整的釉彩大瓶,全世界只此一件。
“这就是乾隆让人造出来炫技的,艺术价值其实不高。”隔着玻璃,张甡指着这只大瓶,从最上面的那层釉彩开始,一层一层讲下来。很快,他的周围聚起了一群游客。有人打开手机,翻出自家收藏品的照片给张看,请他帮忙品鉴。
张甡已经在故宫陶瓷馆当了5年志愿讲解员。每周能和这些古物共处一个下午,让他特别愉悦。在故宫,有故事的器物数不胜数。张甡随手一指,就指到了明成祖朱棣握在手里喝茶的青花压手杯。
“叫压手杯,是因为杯口恰好合朱棣虎口一圈。这种杯子全世界只有三个半,都在故宫。”他说。
这里展现的是“整个中国陶瓷史”,展品有的是故宫的宫廷旧藏,有的是民间的捐赠。陶瓷馆平日里游客不多,会“拐进文华殿看陶瓷来的,基本都是爱好者”。
同样在陶瓷展厅做志愿讲解的朱宏,时常会碰见慕名而来听他讲解的陶瓷爱好者,有些甚至是从外地赶过来的。朱宏最喜欢给游客讲的,是前排展柜里陈列的陶器,“凝聚着7000年前原始人的智慧”。
今年69岁的朱宏,退休前是化学老师。在故宫里,每一位志愿讲解员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擅长鉴赏工艺,有的熟知文物背后的掌故。而朱宏在讲瓷器的时候,能说出不同瓷土的化学成分,讲出不同釉彩的颜色是由铁还是铜的化合物呈现的。他曾经亲眼在显微镜里看过不同的瓷釉。
朱宏是故宫博物院招收的第一批志愿者之一,迄今为止,他已经在故宫服务了13年。陶瓷馆展厅里摆着的409件展品,老朱样样叫得出名字,说得出来历。展品里,有些是国家文物局公布的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览文物,老朱一一点了出来。
“故宫博物院和别的博物馆不一样,”朱宏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说,“这座博物馆是在皇宫里头,而这座皇宫里面的建筑,花草树木,本身就都是文物。”
让故宫博物院现任院长单霁翔感到自豪的是,故宫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每年要接待上千万观众的博物馆”。
“我们一直在举办各种展览,开放新的展厅。但是来故宫博物院的绝大部分游客,都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看皇帝的宝座在什么地方。再往前走,看皇帝躺在什么地方。再往前走,看看御花园。往往一个多小时,参观完了,走出去了。有的人就说,怎么没有看到不同的文化,没有看到故宫的各个方面。我觉得呢,很多游客,其实都忽视了我们两边正在举办的丰富的展览。”单霁翔说。
今年春天,故宫午门展厅正在进行“法国十八世纪珍宝艺术展”和“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宝藏展”。武英殿书画馆从5月6日开始展出“故宫博物院藏四僧书画展”。这次从故宫库房里拿出来的,是明末清初弘仁、髡残、八大山人、石涛四位僧人书画大师的作品,共计81件。
朱宏正在背四僧书画展的讲解词,准备参加考试。按照故宫的规矩,即使已经是志愿者,要想给不同的展览做志愿讲解员,也还是需要参加不同的考试和培训。
“没准下回你们去武英殿看这个展览,就能碰见我了。”他说。
朱宏是个土生土长的老北京,小时候,故宫对他来说,只是个普通的景点。他也曾和普通游客一样,从午门进去,沿着中轴线走过太和殿、保和殿、乾清宫、坤宁宫,走马观花地穿过御花园,最终从神武门出去了。
2004年的冬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招聘启示,故宫要招志愿者了。
报名表可以邮寄,也可以送交故宫传达室。朱宏选择坐了一个半小时公交车,来到故宫神武门外,亲手把报名表送到故宫传达室里。考试那天天很冷,他一大早来到故宫西华门集合点名。考场在故宫北面西北角楼,离西华门有一段距离。
当时,故宫西部区域是不对游客开放的,整个故宫的开放面积只有33%,朱宏觉得,就算他没被录取,在故宫从没开放过的这个部分走一走,“也算是体验一下走在故宫里的滋味”。
13年过去,朱宏成了首批287位志愿者中,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几十人之一。他眼看着故宫向公众开放的面积一点点变大。
皇帝卖萌图 皇帝卖萌图 皇帝卖萌图拆商店!禁烟!午门门廊两侧的两间商店,去年的10月10日被拆掉了。为了完成这次“去商业化”的重任,单霁翔给大家做了足足一年半的思想工作。
工作人员劝他三思:位于午门的商店,是游客最密集的地方,两个商店的销售额,就占了整个故宫一年17%的营销收入。
单霁翔一咬牙,拆!
“午门是人们进来的第一道门,这应该是参观古建筑的地方,里面是古代皇帝上早朝的地方。要是游客一进来,往这边一看一个礼品店,往那边一看,还是一个礼品店,那就不对了。”单霁翔觉得,故宫不应该是充满商业气息的。
他一一例举故宫近年来最火的文创产品,包含了古代服装纹饰“海水江崖”图案元素的绣品和服饰,从唐朝韩滉创作的《五牛图》提取灵感后制作的“铜五牛”雕塑,文武一品官员补子图案的钥匙扣……个个都充满了文化气息。
新的故宫商店分布在故宫各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售卖着这些文创产品。到2016年年底,故宫全年文化创意产品营业额突破了10亿元,这下,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
同样是为了去商业化,故宫午门前广场,也进行了修缮。门前租出去卖小商品的房屋被全部回收,改建成32个售票窗口。整个广场上,过去一把椅子都没有,游客们经常三三两两坐在树坑里。修缮之后,广场上添加了200把扶手椅,56个树坑全部填上,围着每棵树,都是一圈石凳。
一对儿情侣坐在石凳上挨得很近,单霁翔开玩笑地解释:“这可不是我们的椅子不够。”
为了改善女厕所门前长期排长队的情况,故宫的女士洗手间,数量目前是男士洗手间的2.6倍以上。
2002年,郑欣淼担任故宫博物院院长,上任不到3个月,对故宫的修缮工作便开始了。许多游客都记得,很长一段时间,故宫里许多建筑物上面,都蒙着绿色的苫布,搭着脚手架,工人站在琉璃瓦上面忙忙碌碌。十年间,23项大修工程,修缮面积约占总面积的三分之一。
2012年,单霁翔担任院长后,修缮工作继续进行。他用了5个月,踏破了20多双布鞋,走遍了故宫9000多间房屋,从青砖的缝隙里,单霁翔抠出了1000多个烟头。
禁烟!单霁翔发狠。
故宫里的员工被要求,只能在东华门、西华门外的吸烟区抽烟。有老先生拄着拐杖来找他:“我都抽了一辈子烟啦,不让我抽,我会得病的。”
“故宫是木结构建筑。”单霁翔打定了主意,故宫全面禁烟必须推行。
管得了员工,却管不了游客,单霁翔有些无奈:“我们又没有禁烟的执法权。”故宫里的环卫工人,随身都带着一瓶矿泉水,不是用来喝,而是一旦发现没掐灭的烟头,赶紧拿水浇上去。为了防火,“防爆消防灭火侦查机器人”在故宫也投入了使用。
故宫午门的安检口,摆出了没收打火机用的筐。到了夏天,收来的几千个打火机都发烫,吓得单霁翔赶紧联系了处理危险品的机构。
“要求我们买一辆防爆车,买两个防爆箱,每天给他们运过去,400块钱。我觉得太不划算了,就在后门设立了打火机回收处。前门收了,立刻运到后面,每天基本上打火机都是收发平衡的。”
安检口没收的东西,还有大大小小的酒瓶子,甚至还有假学生证,让单霁翔哭笑不得。
故宫的游客人数,既让他自豪,也让他发愁。根据计算,故宫的游客承载人数,最好不超过8万。故宫的47处门上,都安装了观众动态监测系统,与总控室联网,每个空间进了多少人,饱和量多少,要明确提示,以预防各类灾害和踩踏事故。
“故宫前几年来过一个小偷,媒体给我们报道了一整年,”单霁翔主动提到了这件事。这件失窃案发生在2011年,当时,故宫使用的安保系统是1998年建成的。这套安保系统刚开始使用的时候,公安局来验收,表扬了故宫博物院。
“说北京只有两个单位,公共文化设施安防系统是最先进的,一个是中央电视台,另一个是你们。但是过了14年,小偷进来了。公安局来的时候批评我们,说北京只有两个大型公共设施的安防技术是最落后的,一个是中央电视台的旧台址,但是人家搬新大楼啦,另一个就是你们。”单霁翔一摊手,“什么国家大剧院啊,首都博物馆啊,都是后来新建的。人家的安保系统都是最新的,但我们呢,14年没更新啊!”
故宫博物院的安保系统,紧锣密鼓地更换了。如今,监控室里的65面大屏幕,连接着2300个摄像头。这些摄像头对准了各个展厅和古建筑,以及观众密集区域。
陶瓷馆里同样遍布着监控摄影头,朱宏抬起手,指着展品前面的玻璃:“这些都是很结实的,一旦有异常,立刻就报警了。”
去年5月,故宫中轴线上的三大宫、三大殿内,第一次迎来了灯光。游客们终于能站在大殿门口,看清里面的陈设,看清楹联上的题字。
想在故宫里掌灯并不容易,长时间的光源照射,会对古建筑造成损害,在木结构建筑里拉电线,同样有消防安全隐患。故宫经过3年的研究,选用了对文物伤害最少的LED冷光源。所有灯架和线路,都脱离古建筑1.5米以上,每一盏灯,都有专人值守,终于让消防部门通过了掌灯的方案。
“正大光明”匾额第一次被照亮了。
老文物怎样活起来
故宫的星巴克拆了,小商店拆了,冰窖餐厅却开张了。朱宏去冰窖吃了饭,“有点小贵,但很独特”。
“这些冰窖都空着没人用,一直堆放杂物,没有得到修缮。我们要寻找为游客服务的地方,但不能再盖临时建筑了,也不能不合理利用建筑。我们找到了这块地方。”单霁翔将冰窖称为古代的冰箱。这4个冰窖位于故宫中轴线以西,冬天能存放2万块冰,夏天供皇帝和妃子们解暑降温使用。随着西部区域的开放,故宫的开放面积达到了60%。
冰窖外红墙灰瓦,走进冰窖餐厅里,台阶的扶手是用半透明的亚克力材料模仿成冰的样子,码在一起。头上半圆形的拱顶,用的仍是上百年前的灰砖。餐厅里所有的现代化设施,包括地板和照明设备,都是“可逆”的,与冰窖本身的墙体和地面分离,随时可以拆卸运走,不会伤害古建筑本身。
乾隆盛冰块用的掐丝珐琅番莲纹冰箱,也是故宫的藏品之一,盖子上有双圆钱形透气孔散出凉气。这只古代冰箱的颜色和纹饰,被印在了现代冰柜的外壳上,安放在故宫所有游客服务场所,冰柜里冰镇的矿泉水和雪糕供游客购买。
“故宫博物院要改变传统的传播方式,要学会运用多种方式来传播我们的优秀传统文化,我们要让故宫文化遗产资源活起来。作为一个博物馆,最重要的,是要把你的文化资源,真正地融入人们的生活。”单霁翔说。
去年,女明星钟丽缇结婚,婚礼上带着成套的龙凤镯,以及鸾凤和鸣的项链,这是故宫博物院90周年推出的故宫文化珠宝系列。当整个珠宝系列的照片发在网上,许多女网友留言“想买”,“种草了”。
足金的项链价格不菲,故宫的文创产品里,更多的是价格亲民的日用品。一部清宫电视剧大火的时候,不少长发的女孩子,专门去故宫的文创商店里,买一支女主角同款的白玉兰花簪子挽头发。结账的时候,没准顺便还要捎带买一把印着“朕就是这样汉子”几个大字的折扇。
“我们的很多文创产品还可以作为国礼,送给外宾。”单霁翔讲了个故事。法国总统奥朗德带着女朋友来了故宫,女朋友一直没怎么笑,直到单霁翔代表故宫博物院,给她送上了一条印有故宫传统服饰图案的丝巾,奥朗德的女友才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半年以后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俩也没成,白送啦。”单霁翔歪着头,一脸“萌萌哒”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真没成。”
给故宫文创设计部门提供源源不断灵感的,是故宫里的藏品。
为了弄清楚故宫里究竟有多少藏品,从2004年到2010年,故宫博物院前院长郑欣淼,整整用了7年的时间,对故宫的文物进行一次彻底的盘点。2017年3月底,单霁翔院长向社会公布了故宫的藏品数量为1862690件(套),比7年前又多了5万余件(套)。
“全国的其他博物馆,藏品都是金字塔结构的,少数精品,大多数一般。但在故宫是倒金字塔结构的,90%以上,都是一级文物。”单霁翔说到这里很是自豪。
另一个故宫博物院正在进行的大工程,是把这180多万套藏品,一一拍照存档,录入电脑,建立每样藏品的信息档案。人们坐在家里,打开手机里的故宫藏品App,就能在数字博物馆里欣赏这些文物,了解它们背后的故事和文化知识。
研发这些App的新媒体团队,由一群年轻人组成。他们曾拿着一个栏目给单霁翔审核。
“我确实犹豫了,这个栏目是让孩子做一天小皇帝。”单霁翔感觉有点不好,如今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都把自己当小皇帝,还让他们做一天小皇帝,岂不是“更不得了”?
研发团队的年轻人们让他打开看看,单霁翔体验了一把,立刻改观了。
“皇帝也是蛮拼的,早晨不到5点就得起床,不给吃饭。背四书五经背一个半小时,还是不给吃饭。换身衣服,去给皇太后请安,之后还要去冰冷的乾清宫上早朝。折腾俩钟头以后,回来才能吃饭。一天还只能吃两顿饭,每顿饭只有七成饱。吃完饭,还得学语文学骑马射箭,学到下午4点钟才能玩一会儿。所以做什么都得努力啊。”单霁翔感慨。
总统,请在午门下车!
故宫博物院90岁生日的时候,举办了一场“运动会”。
那天早上,午门如往常一般打开,游客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继续沿着中轴线,一路走到神武门去。人们都一股脑地朝着西边武英殿书画馆的方向跑过去。那是2015年9月,故宫博物院建院90周年特展“石渠宝笈”展出《清明上河图》的第一天。
奔跑的画面被留在了镜头里,还有了个专门的名字,“故宫跑”。
单霁翔也跟着人群一起跑,跑在最前边的一个老头儿,气喘吁吁地问他:“院长,你们故宫博物院办一个展览怎么还要跑啊?像运动会一样。”
这句话启发了单霁翔,第二天,故宫连夜赶制了几个牌子,分别写着一组、二组、三组……早上7点,已经有观众在午门外等着了,工作人员分别举着牌子,站成了一排。观众们按照抵达的先后顺序,分别站在了各组牌子后面。
“我们提前半个小时开馆,然后第一组入场、第二组入场,第三组入场……全世界的博物馆办展览有入场式的,我想也只有故宫博物院了。没办法,人太多了。”单霁翔说。
撤展的前一天,赶来看《清明上河图》的人格外多,按照故宫的规矩,这个级别的藏品,出于保护的考量,展出一次之后,就会入库三年。
直到晚上8点,武英殿外的队伍依然看不到尾。故宫物业部门紧急烧了水,给排着队的游客免费送来了热茶和方便面。
单霁翔在队伍旁边溜达,排在后面的人担心看不到展览了,单霁翔当场拍板决定,直到最后一个游客看完,故宫才会关门。
“直到凌晨四点,最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地看完走了,天都要亮了。”
故宫为普通观众破了例,但面对外宾想要驶入午门的礼宾车,单霁翔却作出决定——关上大门,请外宾下车。
在2013年4月之前,来故宫参观的外宾,都可以乘车直入午门,一直开到参观地点。但单霁翔认为,这个特权应该取消,外宾也应当在故宫门前下车,和所有参观者一样步行入内。
法国总统奥朗德来故宫的那天,午门在礼宾车队抵达时关上了,单霁翔在午门外候着,引导着外宾步行入内。打这天之后,无论是国内官员,还是国外贵宾,参观故宫时,都没有乘车的特权了,一律步行。
单霁翔觉得,这是对故宫这座古老建筑的尊重。
“我们的藏品太多了,珍贵的藏品也太多了,我们需要更大的空间。”单霁翔说。
故宫有180多万件藏品,能够在故宫内展出的,还不到1%,大多数只能躺在库房里。故宫最新的计划是,在北京海淀区圆明园附近,新建一座能容纳300万观众的巨型博物馆,目前工程正在进行,预计2020年完工。
对故宫里的藏品,郑欣淼不只是把它们当做古董和文物,更拿它们当做研究对象。
故宫学这个概念,是郑欣淼在2003年第一次提出的。这是一门综合学科,涉及历史、政治、建筑、器物、文献、艺术、宗教、民俗、科技等许多学科,据郑欣淼介绍,目前南开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和社科院研究生院都开设了故宫学专业,培养相关方面的人才。
郑欣淼离任之后,故宫成立了故宫研究院,郑欣淼被聘为院长,继续从事故宫学的研究。
“故宫里的文物,故宫的古建筑,与故宫的历史文化,都是结合在一起的。”郑欣淼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说,“人们提到故宫的文物,觉得都是宝贝,很值钱的。但是对我们而言,文物的内涵,其实是历史和文化的内涵。故宫的藏品见证了当时宫廷的生活,见证了古代艺术。藏品里还有很多文献、资料、尺牍,都是极具研究价值的。”
朱宏在陶瓷馆里做志愿讲解的时候,也同样不喜欢游客问他展品值不值钱的事。
“问我这个值多少钱,那个值多少钱。来的是博物馆,看到的就是文化,是国宝,又不是去拍卖市场看商品。”他眉毛都皱了起来,重重说了五个字:“特别不喜欢!”
“过去我们商业气氛太重,没有文化机制。现在我们的文创产品,输出的是文化。到去年年底,故宫研发了9170种文创产品。”单霁翔开了个玩笑,“喜欢的话,可以把这些文创产品带回家,当然了,可能要留一点钱。”
这一系列的博物馆商店,是游客离开故宫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展厅”,也是故宫最新推出的“去商业化”故宫商店。
故宫争取开放面积达到80%以上
在故宫做了13年志愿者后,朱宏真切地感受到,“故宫这些年变化很大”。每当走进这座古代宫殿建筑群,他都会有心潮澎湃的感觉。这么多年,并不会因为来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不断有新的展区在开放。
角楼里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部短片,那是故宫文化资产数字化应用研究所自己制作的VR短片。短片用20分钟告诉人们,古代的匠人是如何不使用一根钉子,只用榫卯结构,一点一点地盖起一栋角楼的。
从寿康宫通往慈宁花园原状陈列展区的路上,会路过东院考古工地。地面分成了三层,明代砖面、清代砖面与现代砖面,一层一个朝代。几百年的时空叠在三层地面之上,仿佛一步就能穿越到古代,步步惊心。
2016年,故宫的开放面积达到76%,许多彩钢房临时建筑都被拆除。每一轮修缮的重点,都是“尽力恢复原貌”。
故宫博物院古建筑科技保护工作小组,是在2005年成立的,负责文物建筑及其修缮工程中的保护和监测工作。新的材料,新的工艺,逐渐被试验和使用。
单霁翔展示了几张照片。画面里,符望阁的贴落画一度脱落,碎得像团烂泥一样。经过修复,这幅画逐渐被拼出了原貌,竟然是清代书法家董诰的作品。修复的过程,像是难度最高的拼图工作。
这个部门的名称,从“工程队”到“古建修缮中心”,到现在的“修缮技艺部”。一部名为《我在故宫修文物》的纪录片,引发了许多年轻人对故宫工匠的关注。
单霁翔挺意外:“我本来以为,年龄大的人,才会更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纪录片。”
2016年年底,故宫文物医院挂牌成立。在单霁翔的描述中,这就是一个给文物看病的地方。修文物的工匠都穿着白大褂,看着就像是医生。
“文物来看病,先挂个号,然后看看病例病史,接着做检查。有用听诊器的,有照X光的,诊断出病情了,然后才能修复呀。”单霁翔一番形容,破损的文物虽然不会说话,却也像是有了生命,等待救治。
这个文物医院,同样即将对游客开放,可以在网上预约后参观,近距离观察文物医生们怎样给文物“治病”。
“到2020年,绝大部分区域都会开放,我们争取开放面积达到80%以上。”单霁翔做出承诺。
故宫西部区域开放时,许多看过电视剧《甄嬛传》的人,专门来到故宫,参观甄嬛在历史上的原型人物、崇庆皇太后居住的地方。
走进寿康宫的大门,就像穿越了240年的时光。观众看到正殿里摆放的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每一件器物,都和乾隆皇帝当年看到的情景一样。
“比起当初的样子,只缺一个老太太坐在那儿了。”单霁翔乐呵呵地说。(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张渺)(感谢蒋肖斌为本文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