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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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7-21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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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8-09 08:55
杨柳，不管城里乡下，随处可见。
城里的柳广植于河堤、湖边。一因杨柳喜湿，易活，根系发达，可护堤，二因杨柳姿态扶摇迷离，自古得文人墨客恩宠，写意，寄情，可促才思泉涌。
杨柳纤柔，翠翠亭亭，风情摇摆，绵绵不绝。桥、水、柳、亭可称造景四君子，组于一体，静动相益，移步换景，因柳而活，季季有意。
我对杨柳的认知始于乡下。乡人眼里没有风情。柳树、栎树、洋槐树、枣树、榆树都是树。树生树灭，交由自然作主，若不碍事、有用，得生，碍事、无用，得灭。乡人绝无因某树好看而独爱之的闲情。
过去，乡下柳树生于沟边、湖边、井边很多。柳树得以在乡下广泛生存的原因很简单，易活，有用。
清明，柳枝上挂满黄翠嫩芽，象一串串绿炮仗。乡人用镰刀割下一把柳条，拎一刀黄表纸，扛一把铁锹去上坟。
到了自家坟前，乡人会用锹在坟边挖土把蹋缩的坟培高，培大。培满意后，再用锹取一个盆口大的锥台型土球搬上坟顶，插上一根柳枝。做好这些后，乡人即跪在坟前，拿过一叠黄纸，用火柴点着，边烧边念：谁谁来拿钱，拿钱去花。用不完的钱要收好，不要被人抢去。想买啥就买，钱不够就托梦来⋯⋯。如果坟主是男人，上坟的人还会点上一支烟放在风口。纸烧得快，烟烧的快，上坟的人就高兴，认为坟里的亲人知道小辈来了，抽烟、收钱爽快，当然高兴。我老爸小气，上坟的火刀纸在家裁成巴掌大的小方块，一摞一摞用手挨，挨，挨，挨成齿轮边圆型，倒也好看。火刀纸配一大把麦秸（照老爸的说法麦秸是金条）一齐烧给亲人。这样一刀纸就够上好几座坟。
回头讲，清明坟上插柳寓言。一是柳通留，表示对故去亲人的怀念与依依不舍的情意。二是柳是避邪驱鬼的“鬼怖木”。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中记载：“取杨柳枝着户上，百鬼不入家。”比如观音用柳枝沾玉净瓶里的水洒向悲苦，即可驱病消灾。
柳树巳生长一年的枝条含水份时是柔软的，折下晒干即变硬挺。乡人在冬天割下一捆一般粗细的柳条，取出一根，拧捻根部二寸长，很容易就让皮茎分离。皮茎分离后，乡人褪皮露茎，一只手捏茎，一只手用力向稍部一撸，哒哒哒，即可抽出一根翠白的内茎，皮带芽拢在手心不断，窝成一朵千瓣芽花。
全部撸了皮的柳条，要趁着没完全脱水，谋划，顺倒，横竖排列好，然后动手编筐、编笾、编篮、编箩，全凭编者意愿。编好的柳器晾干，即已定型，变得硬正，不易折弯。颜色由翠白变成奶白，隐隐散着柳的清香味，即好看，又考究耐用。更讲究的人家还会涂油，上色，着花。我小时，女儿嫁人生娃子后第十二天，娘家人要去一拨亲人给女儿送奶糖。送奶糖的礼品除了两大竹篮馓子，还会把几个白色柳篮外刷一圈红色，装上一篮红糖，一篮鸡蛋，一篮尿布，一篮红肚兜，乳娃服饰、鞋袜等等，一并送去。
小孩子对柳树的亲近是柳树干斜横不直，粗细、分叉低而随性，好爬。夏天的毛娃子更喜欢在柳树上爬上爬下玩。折个柳叶，赛赛谁吹的响。捸个天牛，欢喜地拎着长牛角给伙伴们观赏。天牛长相憨笨，两条翘长弯下的牛角象孙悟空的两个金鸡翎般拉风。一对硬翅墨黑，上面布着雪白的圆点，好看。天牛爬动缓慢象水牛，但若真把它当水牛般憨实，松手任其爬动，你就上当了。在人不注意时，它会张开硬翅，振动硬翅下隐藏的透明复翅，展翅迅速飞走。嘲笑了一群傻娃子。
柳枝取一寸半长，把皮捻下，用刀刮去皮管头部三毫米外皮，咬扁韧性稍强的内皮，吹气，“呜呜⋯呜呜⋯”很好听。皮管越细音调越高，长短也可以决定音量，音质。若吹时用手掌拢，开，拢，开，声音又有了新的变化。每逢春天，若听到路上呜呜哇哇的声音，一定是孩子在吹自制的柳笛。
现在乡下柳树少些了，因为乡人巳不用柳篮盛物。偶尔可见沟边冷落着的柳树寂寞地婆娑。
